波克金斯希望明早出發的原因很簡單,吸血鬼需要一場血肉盛宴。
在過往,就算在帝國領土上實行了血肉盛宴,只是徒增樂子的威懾行為而已,并沒有什么增益。
可隨著瑟法葉大司祭用三重冕與七親王之血修復了圣杯,情況就變了。
通過屠殺和盛宴,按照規定的儀式,享用盛宴,低級的吸血鬼們終于可以完成血脈的升華,走向更高級的吸血鬼。
這吸血鬼社會是比人類社會還要絕望壓抑的。
起碼人類修習呼吸法,還有走上騎士競技之路,一路到達敕令騎士的地位。
可吸血鬼不同,吸血鬼們的能力被血脈定死了,他們再努力都無法突破血脈帶來的限制。
如果你出生不能使用亡靈魔法,那你這輩子都不可能使用亡靈魔法。
哪怕是瑟法葉自己當初,都沒法突破這層限制,如今可以突破,但已經晚了。
但血肉盛宴,以軍功來論定次序的血肉盛宴,便是吸血鬼們的晉升之路。
上戰場――獲取軍功――通過血肉盛宴得到晉升――繼續上戰場――獲取更多的軍功……
盡管無法傳給子孫后代與家族后輩,可能擁有一世,就已經夠了。
這一點,已經足以讓所有吸血鬼癲狂。
在這種制度下,吸血鬼們的動力和主動性得到了空前的解放,這也是為什么瑟法葉能夠快速統一王庭。
放在以往,他們可沒這個動力千里迢迢去追擊阿列克謝他們。
風卷著枯草碎屑掠過土丘,星光下寒風吹落了騎兵腦袋上的毛絨帽子。
這并不能責怪毛絨帽,而是帽下的光頭過于光滑。
至于這名畫著眼線,胡子用碎羊骨固定的騎兵也是過于將注意力集中在土丘下的戰斗,而卻忘了腦袋上的帽子。
他眉峰緊擰,像在揣摩某種從未見過的巫術。
天際是黑鐵色,枯草叢里還凝著夜霜,卻被馬蹄踏得翻出黑土。
上百灰衣騎兵散在緩坡下,灰撲撲的粗布罩衫與草原色混在一起,幽靈一般。
他們分作兩隊,各五六十人,分作左右兩翼,像是兩道粗粗的細線。
至于這細線對面,卻是一片的猩紅亮紫色。
五六百紅衣騎兵在草原上奔馳,他們分外惱怒,各式巴洛克語的謾罵此起彼伏。
如果仔細看去,必能發現,這五六百紅衣騎兵中,起碼有四百都是無頭騎士。
他們緊緊跟隨在主人身后,朝著眼前的近在咫尺而又遠在天邊的細線進攻。
然而,灰衣騎兵們并沒有驚慌。
左翼齊齊翻身上馬,馬韁抖動,五十匹劣馬馱著騎手,順著河床往西北方向奔去,灰霧揚起了一條拖在身后的尾巴。
紅衣騎兵里頓時爆發出粗啞的吶喊,前排的騎手紛紛抽出馬刀。
可就在紅衣騎兵的陣型剛亂的瞬間,右翼的灰衣騎兵動了。
他們沒有上馬,反而快速下馬,動作整齊得像被同一根線牽引的木偶。
先是單膝跪地,左手扶住銃身,右手飛快擰開后膛,銅制的發條機括在暮色里閃過微光。
接著便是“嘎吱”一片齊響,那是發條上緊的聲音。
沒人喊口令,五十支銃口齊刷刷抬起來,對準追得最近的紅衣騎兵。
“砰!”不是弓箭的破空聲,是更沉悶、更短促的爆響。
追在最前的紅衣騎兵里,七八人猛地從馬背上栽下來。
有的是銃彈擊穿了甲胄,血順著甲縫往下淌,有的是馬匹被打中,前腿一軟,把騎手甩在地上。
后面的紅衣騎兵慌忙勒馬,可慣性讓隊列擠成一團,戰馬踩著了倒地的同伴,驚得嘶鳴起來。
此刻,紅衣騎兵的弓箭終于射了出去,密密麻麻的箭雨掠過半空,卻大多落在灰衣士兵前方的空地上,箭桿插在泥土里搖晃。
幾個吸血鬼伸出右手,寒霜凝聚,七八道冰錐在夜色下憑空顯現。
可冰錐剛飛出幾十步,便在咆哮走廊終日不息的狂風中,向著一側偏去。
距離太遠了,只是偶爾才能擊中一人,卻頂多也是讓其踉蹌一下。
這些灰衣騎兵的斗篷下大多穿了圣聯出產的輕型鋼甲,對冰錐術不說無傷,防止即死還是很有效的。
但如果是死亡射線那樣的亡靈法術,這鋼甲的作用就很小了。
但死亡射線那是吸血鬼公爵級別的法術,一天打個三四發就不錯了,哪能隨便用呢?
光頭騎兵是真的疑惑了,他見過太多騎兵對沖。
無論是帝國的重騎還是草原的輕騎,馬刀對馬刀,弓箭對弓箭,騎槍對馬刀,騎槍對弓箭……他都見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