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馬賽克彩色玻璃窗下,位于長歌城郊的一座國王行宮內,奧梅斯公爵不耐煩地坐在王座上。
他右手握拳撐住臉,青筋暴起的左手則緊握住狼頭扶手。
而眼前分做兩列,穿著絲綢禮服與厚實黑袍的廷臣們,則是互相拿手指著對方,大聲嘈雜著。
可如果非要辨析,可以發現在嘈雜之中其實各有兩派。
“納德樞機。”作為煉金大臣,科林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對面教士打扮的老人,“您不是打包票說,只要用了紅龍息,圣聯的機車實驗室必毀,他們十天內絕對造不出新車床嗎?
現在呢?咱們花了那么大價錢偷來的紅龍息,就這么被法蘭人浪費了!”
被罵的老人大約七十有余,留著梳剪良好的長方形瀑布胡子。
到了這個地位,除了個別脾氣火爆的修養其實都不錯。
聽了這話,納德樞機也只是微微一笑:“計劃本身沒問題,是法蘭人執行有問題,你看一開始的時候,圣聯難道不是陷入了被動嗎?”
“那后來呢?”科林一副義憤填膺,好像國庫是他親父母的模樣,“您知道咱們為了偷這紅龍息,花了多大的代價嗎?”
“哈!”新的廷臣加入了戰場,對著科林怒噴道,“搞的有了紅龍息,你就能研究出紅龍息一樣。”
“我搞出紅龍息完全有可能!”
“人家紅龍息是需要紅龍之血,你有紅龍之血嗎?你有個毛啊?你有毛嗎?”
科林光溜溜的腦袋上暴起了幾條肉眼可見的青筋:“圣聯這么說,你還真這么信呢?
我說白了,圣聯還說圣眷種子是從圣孫大便里提取出來的,你怎么不去吃呢?”
“污穢語,擾亂宮廷,沒看打殿下還在嗎?這不是臟了殿下的耳朵?”
聽著下列的爭吵,奧梅斯公爵并沒有制止。
爭吵是萊亞的常態,在正式議事之前,總要做出此番表態,無非就是切割和分鍋嘛。
要是廷臣們團結一心,那他反而要疑神疑鬼了。
不過聽著千篇一律的爭吵,奧梅斯還是不自覺走了神。
相比于混亂而嘈雜,且舊貴族勢力密布的長歌城城內,他更是喜歡野外與自然。
在奧梅斯公爵攫奪了國王的權力后,他大半的執政時間都在這座行宮內渡過。
不得不說,這河上嶼的氣候就是比荊棘園強,不是他夸河上嶼呢。
溫暖潮濕,四季如春,綠草如茵,鮮花如海。
相比于干旱寒冷到處都是漿果與荊棘的荊棘園,奧梅斯公爵待在這,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只是,這種愉悅往往持續不了太久,就會被意外的消息打破。
望著手邊報紙上記敘的,關于圣聯發條機車的經過,他就感覺腦仁一抽抽的疼。
簽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狼橋條約》,割讓了五個郡給圣聯,已經夠丟臉的了。
但那是在他執政之前,還能推脫到藍蜂王朝頭上去。
可后來的第六屆大公會議就是他繞不過的一環了。
至于那黎明島戰爭,更是叫奧梅斯失望透頂,更是對圣聯的存在第一次又是疑惑又是恐懼。
黎明島的五城同盟有多孱弱,他是知道的。
當聽說五城同盟起義時,他甚至有一種剛上任,餡餅就砸到腦袋上的感覺。
只是萬萬沒想到,砸腦袋上的餡餅居然還能飛了。
五城同盟就跟當初的千河谷戰爭一樣,越打越強,越打越離譜。
等到最后,他的兒子,目前萊亞的第一名將,居然敗給了黎明島。
如此一來,就連河上嶼跟前的大半個黎明島,都不在萊亞的管轄之下了。
如今長歌城內都流傳這一個連順口溜都算不上的“諺語”:
“奧梅斯公爵來之前,萊亞王國就不是圣聯的對手,奧梅斯公爵來之后,萊亞王國還不是圣聯對手。
奧梅斯公爵在成為攝政公之前就是沒贏過圣聯,成為攝政公后還是沒有贏過圣聯。”
盡管話沒說明,但奧梅斯公爵還是破防了。
在諸多因為酗酒而超雄的萊亞大貴族中,奧梅斯公爵算是脾氣比較好的了。
可這句諺語真傷還是讓奧梅斯公爵大索全城,勢要找出傳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