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站走出,便是寬闊的紅月大街,這便是為紀念當年貞德堡之戰而起的名字。
在大街邊,可以看到一長溜排隊的大小馬車。
頭戴遮陽帽的馬車夫們,將亞麻襯衫的袖子捋到手肘上方,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大吼。
“圣臨廳走了走了!”
“綠藤蔓旅館兩第納爾一位,兩第納爾一位,人滿出發!”
“去達內城堡嗎?去達內城堡嗎?”
看到莫洛卡一行人有足足上百人,這些出租馬車夫們登時一擁而上。
“要不要去綠藤蔓旅館,貞德堡最便宜最好的旅館!”
“有人接嗎?人多我給打八折。”
無褲漢們哪兒見過這架勢,要么應激哈氣,要么懦懦后退,只是將莫洛卡推了出來。
最終在洶涌的馬車夫中,他勉力才找到了一個滿頭卷毛亂發的男子。
那男子舉著個碩大的木牌,寫著莫洛卡和庫瓦斯克的名字。
“這兒,這兒!”
和馬車夫們糾纏了半天,眾人才得以脫身。
按照當初的約定,莫洛卡將庫瓦斯克帶到,帕拉克給莫洛卡安排一個月的住宿,給他們提供半年的暫住證,雙方就兩清了。
要是這一個月過去,他們還沒找到住所,或者半年過去,他們還沒找到工作。
那就不關帕拉克的事了。
當然,看在過往的情面上,帕拉克還會給他們介紹一些工作的。
就是帕拉克自己的商會企業,是不可能叫這群無褲漢入場了。
那亂發男子是帕拉克雇傭的伙計,叫孔普夫的。
他倒是熱情:“帕拉克代表給你們安排的住所就在這附近,原先是軍械庫,后來改造成了勞工宿舍,你們一百來人住進去剛好。”
“那咱們怎么過去呢?”
“走著去啊。”亂發男子孔普夫壓低了嗓門,“那群馬車夫可黑了,綠藤蔓旅館到這,走十五二十分鐘就到了。
也就是外地人,初來乍到不知道,才會要在他們手中吃一悶虧。”
“啊?這不故意坑人嗎?”庫瓦斯克忍不住問道。
“你忘了,和當年咱們在舊橋干的事不差不多。”邦多低笑了一聲。
他們就是借著幫忙卸貨去勒索,算是一筆固定收入。
孔普夫倒是不以為意地回答:“這算什么,原先更猖狂,收了你的錢,把你往荒郊野嶺一丟,不多交一筆,就等著走到天黑吧。”
“沒有人去找守夜人嗎?”
“這些馬車夫全身家當都在馬車上,打一銃換一個地方唄。”孔普夫嬉笑道,“守夜人怎么抓,也就是前段時間出了登記法案,這才好一點。”
盡管圣聯創立已經十年了,可各項法律法規還是要從零開始建設。
因為這圣聯的城市和日常生活,已經與過去產生了極大的差別。
過去的法律適應不了,那就只能因事設法。
這就需要咨政代表不斷反應,不斷提案了。
走在紅月大街上,望著兩側聯排整齊的房屋以及偶爾夾雜的低矮木屋,眾人都是目不暇接。
相比于甲蟲港,貞德堡這邊的高級商店,甚至都用上了玻璃櫥窗與木制人體模特了。
莫洛卡他們甚至看到了一家售賣女性內衣的店鋪,看到了都要紅著臉躲避。
“這圣聯的商店真多啊,他們哪兒來那么多商品呢?”庫瓦斯克紅著臉低頭,不去看那內衣店。
莫洛卡則是神色自若:“與其驚訝于他們商品多,我更驚訝于市民多。”
按照當初的約定,整個圣聯各自都有各自的優勢特色產業。
急流市有運輸和金融產業,夏綠城有印染和成衣產業,高堡市也有油坊與蛛絲加工業。
這種集中式的手工業,自然是飛快地從周圍鄉村,乃至外國大量吸引勞動力。
城鄉交換和海外市場,給圣聯工商業提供了巨大的市場需求。
而來自戰爭的資金以及法蘭人的投資,則給圣聯工商業提供了豐沛的擴張資金。
于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所有工坊所有店鋪,都在以極高的速度擴張。
甚至一家店鋪,從提交審核到正式開業都不用了一周就辦完了。
那對于資料的審核自然是相當粗糙的,所以經常爆發法律糾紛和矛盾。
搞得貞德堡民法院天天滿負荷運轉,這事甚至最后鬧到了圣械廷去。
馬夏爾和茜茜兩人在御前會議上大吵一架,最后還是霍恩出來解斗,用整肅運動成功壓制了這一趨勢。
跟隨著工商業的擴張,自然伴隨著崗位和服務人員的出現。
商業雇員、工匠、會計、公證人、勞工、中層管理者、店長等等職業大量冒出。
圣聯商業司甚至專門開設了速成的商業學校,為階層流動提供機會。
至于那些從法蘭與萊亞到來的,原先就自帶技能有經驗的移民,更是能飛快找到工作。
都不是應聘,而是下車就被搶。
如今的圣聯,但凡能開個工坊,開個店鋪,只要正常運營就沒有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