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10.6議會山暴亂事件(二合一章節)
將時間倒轉兩個小時。
長弓堡工匠街。
暮色像一塊浸了水的抹布,沉沉壓在工坊廣場上,廣場中心的行會教堂旁邊圍滿了人。
幫工、學徒與雇傭勞工,盡管前兩者都算是有編的,但還是和雇傭勞工們站到了一起。
而此刻,他們最關心急的,就是議會山的情況。
他們都已經旗幟鮮明地站在了圣聯這邊,要是圣聯派輸了,那他們豈不是要被清算?
“議會山那邊到底如何了?”一個穿補丁圍裙的幫工搓著手,聲音不知因為寒冷而發抖還是因為恐懼。
“不知道,可不管是咱們還是農夫,都不是那些軍隊的對手啊。”
這話像顆石子投進水里,立刻引來一片附和。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人群中忽然有幾人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位瘸腿的老幫工站在人群中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我剛剛看到有哪家寡頭的管家在記名字,到時候,咱們還不得被拉去填河?”
巷子里靜了靜,只有風吹過鐵匠鋪招牌的吱呀聲。
不論是幫工還是勞工,他們都知道,自己早不是中立者。
圣聯推行午休、提高工資、禁止童工的時候,他們是最先舉著黑紅旗歡呼的。
共同虔誠委員會幫他們要工傷補償的時候,他們同樣會互相幫助著證實工傷。
現在圣聯派和法蘭派僵住了,他們就像站在懸崖邊上。
往前是圣聯給的活路,往后是寡頭的清算。
前者一片光明,后者死心了也痛快。
就是這遲遲不出結果,也太煎熬了。
“再等等,說不定圣聯派能贏……”有人小聲安慰,可話里沒半點底氣。
恰巧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銃響。
“砰!”
隨后便是一陣隨風而來的血腥味、火把松脂味以及若有若無的叫喊。
盡管這聲音模糊,卻讓在場的幫工勞工們都是紛紛駭得伸長脖子眺望。
“哪來的銃聲?是不是議會山那邊動手了?殺農夫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南城門……”
沒等眾人議論完,巷口突然沖進來一個穿灰袍的工匠壯漢。
他面色驚駭,邊跑邊喊:“不好了!法蘭派要清算咱們了!
加茨的管家說,只要法案通過,就把所有拜圣父會的幫工都抓去當契約奴!”
“什么?!”
“我就知道這群狗東西沒好心!”
“先別激動,說不定是謠。”
可沒等眾人的怒火完全燒起來,又有個醉漢跌跌撞撞地闖進來。
他手里舉著個空酒瓶:“贏了!圣聯派贏了!共同虔誠委員會不取締了!農夫們都沖進議會山了!”
幫工們怒火熄滅,正摸不著頭腦之際,又一個婦人又哭著跑過來。
“別信!我男人在議會山當差,說圣聯派屈從了,要跟法蘭派平分權力!咱們的福利都要沒了!”
看著那些市民迷茫而又煎熬的神色,暗中的契卡們都是會心一笑。
在挑動情緒上面,不管是秘黨還是霍恩自己都給了他們豐富的經驗傳授。
總結一下,就是不斷操縱情緒。
拉高情緒再打破,跌到谷底時再拉高,反反復復,讓好消息壞消息交替。
在不斷交替中,民眾的心理防線會一點點崩潰。
他們會失衡,他們會沖動,隨后,一個念頭就會出現在所有人腦海中。
“不管結果如何,請盡快出結果吧!”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而恐懼到極點要么讓人麻木,要么讓人發狂!
人們在巷子與街道邊跑動,將聽到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講述。
謠像瘋長的野草,在幾個工匠街區里竄來竄去。
僵持不下的恐懼,仿佛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叫所有人吃不安穩,睡不安穩。
只不過他們都沒注意到,那幾個醉漢和婦人都悄悄消失在視野中了。
終于有人忍受不住,發狂了。
“夠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聲,“不管是輸是贏,咱們去議會山問個清楚!總不能在這等著被宰!”
“對!去議會山!”有人立刻響應,抓起地上的錘子鑿子乃至鋸子就往巷外沖。
火把在長弓堡的夜空亮起,點亮了星辰,驚醒了好夢的行會師傅與市民們。
越來越多的幫工跟上來,巷道匯集到街道,街道匯集到主道。
人群像一股渾濁的洪水,順著街道往議會山的方向涌去。
幫工中有被推搡著摔在地上,爬起來繼續跑,還有鞋子被踩掉,光著腳在石板路上狂奔的。
不論多狼狽,他們的目標都無比清晰――議會山!
不多時,舉著火把的人流便涌到了議會山附近。
他們破破爛爛,面黃肌瘦,可卻叫議會山外圍的市民與內里的議員們慌了神。
不過,他們很快鎮定下來,畢竟幫工勞工們鬧事不是一次兩次。
手段無非請客懷柔,斬首領頭,將其余鬧事的收下當狗而已。
沒用多少時間,一位從前專門調停用工矛盾的老教士走出。
“你們想要什么?可以商量嘛,議員們正在討論,先回去吧。”那老教士穿著睡衣,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們。
“不,我們要親自面見,痛陳利害!”
“痛陳利害,未必有結果啊。”
“沒有結果,就繼續痛陳,痛陳到有結果為止!”
“何必呢?”
“他們有膽子就殺了我們,我們只要一個結果。”
一個穿絲綢長袍的行會會首見此情形,沒能忍住沖了出來,揮舞起馬鞭:“你們這群泥腿子敢闖議會山?不想活了?”
見到這位會首,不少幫工與勞工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畢竟他們曾經都吃過他鞭子的苦,早就形成了下意識反應。
這個時候是極其危險的,要是真被殺住了氣勢,這一鼓作氣就要泄光了。
法拉鮑爾可不會容忍這種情況。
他用肩膀擠開人群,在那會首耀武揚威的怒罵時,一把奪過他的馬鞭。
“誒,你要上天啊你!”
“活,你們把我們逼成這樣,還有的活嗎?”
高舉馬鞭,法拉鮑爾咬著牙,手臂重重麾下,馬鞭登時抽在那會首臉上。
“啪――”
“哎喲,你敢打人,好,我記住你了!”
會首被抽得唇角破裂,氣的嘴唇發抖。
他指著法拉鮑爾的鼻子,剛要喊人,就被涌上來的幫工們慌忙撲倒。
“我記住你了,我也記住你了,我記住你們所有人了!”
混亂中,不知是誰紅了眼,抄起了路邊的石頭,“砰”地砸在會首頭上。
刺眼的鮮血瞬間流了一地,會首茫然地摸了摸腦袋,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