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別院二樓,餐廳。
吊頂的熒石燈灰暗,從窗戶向外眺望,遠處可見郁郁蔥蔥的中央公園與燈火闌珊的圣械廷。
昏暗的餐廳內,唯有餐桌中央的銀燭臺燃著三支白蠟燭。
跳動的火苗將霍恩與凱瑟琳的影子投在墻壁上,一高一矮。
凱瑟琳用銀叉輕輕撥動著盤中的煎鵝肝,黃油融化的香氣鉆入鼻端。
可這一口鵝肝,卻是半天都下不了口。
她瞥了眼對面的霍恩,年輕的教皇正用刀叉無意識地切割著牛排。
餐刀在瓷盤上劃動,擦出細碎刺耳的聲響。
“教皇大人。”放下餐刀,彎起眼眉,凱瑟琳的聲音夾的像蜜,“看來您不喜歡吃牛排,喜歡吃肉糜啊。”
霍恩猛地回神,刀叉“當”地撞在一起。
他看著盤中被戳得亂七八糟的牛肉,干笑兩聲:“有點走神。”
“何止是有點。”凱瑟琳陰陽怪氣道,“從坐下到現在,你都快走神半小時了,一邊和我吃飯,一邊又在想哪個妹妹?
是擔心讓娜了?還是哪個修道院的見習修女又給你寫了情書?”
“你不要毀謗我啊。”霍恩連忙擺手,一臉正色,“我是想正事呢。”
“正事?”凱瑟琳挑眉,端起紅酒抿了一口,“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如果是擔心讓娜的話,沒必要。
史克狼堡雖沒完全得手,但能打垮肯納德,已經是大勝了。”
“不是讓娜。”霍恩嘆了口氣,將刀叉放下,“是船的事。”
“船的事?什么船?”
霍恩伸手揉了揉眉心:“冠爐的產能要擴到三十座,每月得運八千噸鐵礦石過來,算上碎龍骨一類的輔礦,估計得近萬噸礦石。
伊貝河的航道是夠寬,可咱們的船不夠,也拉不動這么重的貨。”
凱瑟琳放下酒杯,神色也凝重起來:“法蘭那邊不能幫忙?”
“難。”霍恩搖頭,“法蘭的造船廠現在忙得腳不沾地,他們自己的海軍要更新艦船,還要給南邊的殖民地造商船,產能早就滿了。
就算現在下單,等船造好、運到圣聯,起碼得三年。”
“那我們自己造呢?”
“更難。”霍恩苦笑,“你忘了?為了造那幾艘海上戰船,把庫存的好木料都用完了。
造船用的橡木、松木,得陰干十年以上才行,現在砍的新樹,等能用上起碼是十幾年后了。”
凱瑟琳的指尖停在桌布的花紋上,沉吟道:“那冠爐的產能擴了也是白擴,鐵礦石運不過來,還不是得停爐?”
“救世啊!”霍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算來算去,怎么都繞不開這個坎。
沒有船,鐵礦石運不進來,沒有鐵礦石,冠爐就沒法啟用,冠爐起不來,閃電熔爐的鋼材就跟不上……”
“買現成的呢?”凱瑟琳忽然道,“法蘭不是有舊船嗎?先買幾艘頂一頂,等咱們自己的船造好了再換。”
“試過了。”霍恩的語氣帶著無奈,“法蘭人倒是愿意賣,可那價格就是獅子大開口。
一艘用了五年的舊貨,要價比新船還高三成,搶錢來的。”
燭光映著霍恩緊鎖的眉頭,凱瑟琳拿起酒瓶,給霍恩的杯子里添了點酒:“總會有辦法的。”
霍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算了,不說了,今天是我不好,分心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他話未說盡,卻見凱瑟琳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