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從圣械廷出發的第一站,并非貞德堡,而是灰爐鎮的軍械工房。
灰爐鎮作為當前整個圣聯的軍械與金屬加工業第一城鎮,自然是與過去不同的。
就從當地鎮公所向當地各類金屬加工工場集資,花費三年修了一條從灰爐鎮到貞德堡的馬拉列車軌道就可窺一角。
這鐵軌與圣械廷的鐵軌是一樣的寬度,正好能容納馬匹拉著五節木頭車廂行進。
這種馬拉列車分載貨與載人兩種,載貨的往往是木斗車,蓋一層帆布。
載人的車,則是四角立柱,上搭車篷,圍一層欄桿,內里放幾排長凳。
至于票價,5法倫銅幣即可。
相對于霍恩的紙幣,這種熱泉城銅礦開采后的銅幣,反而在民間相當流行。
由于法倫銅幣足值,而且使用水力穩定印制,外形精美。
同時圣聯并不強制規定法倫為法定銅子,更不強制執行兌換比。
這就導致法倫的市場,居然開始根據實際價值對法倫銅幣定價。
往往一枚法倫銅幣能抵七八個劣質銅子。
外加恩情市場在其中的推波助瀾,導致民間的法倫居然出現了良幣驅逐劣幣的奇景。
人們紛紛把劣幣兌換成法倫良幣儲存,銅子的小私鑄工坊更是天都塌了。
因為他們發現如果讓他們來印制,1法倫銅幣的總成本居然高于1法倫。
你們圣聯失心瘋了?
但只有少數人知道,熱泉城能低成本搞出高價值法倫的根本源頭,居然是貞德堡印刷坊的鉛字合金技術進步。
原先貞德堡印刷坊用的是鉛錫合金,印出來的字特別糊。
于是當地印刷坊開了一張500金鎊的懸賞單,維新派矮人聞著味就過來了。
經過研究,矮人們研制出了一種新合金,但成本太高,要從熔爐高原進口。
用于印刷太過于昂貴,但用于印制法倫銅幣則剛剛好,能夠印鑄出更清晰的字面。
霍恩摩挲著手中的法倫銅幣,耳畔全是齒輪與車輪在鐵軌上滑動的咔咔聲。
隨著馬車前進,灰爐鎮教堂塔樓上的兩排圣聯旗幟就映入眾人眼中。
在圣聯旗幟邊上,則是數十成百的煙柱緩緩升上天空。
藥缸在加熱時,往往要噴出大股蒸汽,更別提加熱時泥煤與木柴燒出的黑煙了。
在列車一側,當初恩里科投河自盡的一米深的小河,此時居然都有兩米多深了。
至于原因,看看那上游的堤壩,兩側的水潭與嘎吱轉動的水車,就都知道了。
煤渣、鐵銹水、碾磨的礦石粉末以及漂浮的油污讓曾經清澈的河水都變成鐵灰色。
越靠近小鎮,周邊的樹林便越稀疏,山坡裸露著,加蓋著冒著煙的磚窯與泥煤工場。
霍恩還沒靠近,鼻端就都已經填滿了嗆鼻的煤煙味、灼熱的金屬味以及濃重的油脂味。
其中還夾雜著一絲酸味,那是用于蝕刻的藥劑。
圍繞著中心的灰爐鎮,曾經的郊區地界上布滿了各種金屬加工作坊。
最密集最喧囂的就是鑄造坊與鍛造坊,列車都沒靠近,就能聽到叮叮當當的敲擊聲。
在河邊的重型軍械鍛造坊中,還可以聽到一聲聲轟隆轟隆的巨響,那是在使用水錘。
噪聲僅次于鍛造坊與鑄造坊的,就是研磨坊。
大型的磨輪永不停歇地旋轉,耳畔全是刺啦刺啦的刺耳嘯叫。
工人們手持甲片或刀劍壓在磨輪上,就能看到火花如同瀑布般傾瀉。
相對來說,噪聲最小的就是制造工坊,其中師傅們在雕刻槍托,大小工人在組裝和校驗。
如果部件不達標,則要發回重做,那么打造這部件的師傅或者工坊可就倒老霉了。
下了馬拉列車,霍恩眼前就是狹窄曲折、自然形成的巷道,鋪著鵝卵石,布滿車轍和坑洼。
運送金屬錠與泥煤的馬車,更是在門前的廣場擠成一團。
路邊常見成堆的泥煤與鐵錠銅錠還有木材,更有大量等待加工運輸的半成品,例如未開刃的刀條以及甲片。
主導灰爐鎮的,依舊是紅胡子布羅克。
他帶著一大批當地僧侶以及工坊主管,早早地站在小鎮門口迎接。
這個老矮人經歷八年,居然和八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霍恩都長高了些呢。
“好久不見啊,布羅克大師。”
布羅克看著霍恩,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您安好啊。”
這對于他木訥的情商來說,已然是相當諂媚的表情了。
“灰爐鎮真是日新月異啊……”望著這略顯糟糕的環境,霍恩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