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3年年末,窗外的街道上已然增添了幾分新元節的氣息。
無論窮富,人人都裹著圍巾與羊毛手套,哈出一條條白汽,行走在冷硬的街面上。
圣座城隕落在各大報紙熱榜掛了兩周后,還是逐漸消退了熱度。
站在雄鹿室的窗邊,德拉萬手捧茶壺,透過玻璃窗戶上的冰凌窗花,思緒卻是不由得飄到天邊去了。
這是他進入圣座大廈的第一年。
當年進入弗里克文理中學讀書的庫什子弟中,他是第一個到達這個位置的。
從廣義上來說,整個千河谷人其實都是庫什血脈。
但正如先前霍恩所說,經過幾百年的混血,純正的庫什血脈與庫什民族生活方式已然湮沒在歷史中了。
所以圣聯一直倡導的都是“修士敘事”與“新艾爾人敘事”。
金河鄉庫什人這個團體,卻是慢慢從民族,轉變為了地域團體。
他們不僅活躍在軍界,在商界與政界都有人涉足,向來以排外和無條件敵視帝國而聞名。
活躍在各個領域的庫什人里,最有含金量的一批,就是1445年入學弗里克文理中學的那批庫什少年。
八年過去,他們中最年輕的都已經二十歲了。
并且由于前期圣聯缺乏識字軍官,導致這批年輕人邊上學邊打仗,才二十來歲都已經是完整經歷了兩次千河谷戰爭的老兵了。
當然,德拉萬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殘酷的戰場和復雜的政壇。
就算并非所有人都能通過,但這一百名少年里差不多都有五十人成了才。
以當初年輕一輩領頭的兩人麥高恩與德拉萬來說。
麥高恩與德拉萬先是擔任勤務兵,后期晉升正式軍官。
在第二次千河谷戰爭中,麥高恩已然是黑冠軍的情報官,而德拉萬則成為了近衛軍的軍需官。
不過在戰后,與其他仍舊在軍隊中深造的庫什子弟不同,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退役,就讀于圣械廷大學。
這是進入圣械廷大學的三條通道之一。
對各中學招生是千軍萬馬走獨木橋,通過御前樞機會議提名是重臣鍍金。
最后一條路,就是霍恩開給軍隊的后門――通過競爭壓力更小的軍隊入學考試。
所以圣聯政壇內向來有“軍務出身”與“政務出身”的區別。
三年的學習后,麥高恩從法學院畢業,而德拉萬則從工程學院畢業。
由于圣械廷大學包分配,麥高恩進入了憲兵總隊,而德拉萬卻是通過審核,直接進入了樞密院。
樞密院的職責很復雜,但說白了就是給樞機與高級僧侶們當秘書。
按照圣聯的培養機制,樞密院秘書基本可以算是預備高級僧侶了,是青年文官培養基地。
三年學習后,就會被送到鄉郡修會磨礪四年。
根據這七年的表現,一般都有留任樞密院、調任實權部門與調任地方正職三條路。
德拉萬今年二十一歲,還在學習期的第一年,具體職位是調度司樞密。
調度司職能是傳運文書、調度用具。
簡單來講就是跑腿傳話、送文件、布置會場、端茶倒水和例會后打掃衛生的。
雖然地位很低,活很雜,但好處是能夠列席各種高端會議,能在大佬面前刷臉,增長見識。
德拉萬一開始還覺得這個部門相當有意義,能近距離接觸圣聯的高端政治。
只是在他見識過后,卻是有世界觀崩塌之感。
德拉萬之前以為的高端政治,圣孫淵s岳峙,樞機捭闔縱橫,一而決兩京(圣械廷、天女城)二十四郡。
德拉萬此刻見到的高端政治,圣孫在打瞌睡,驅魔長哈庫托與圣庫長茜茜拍桌子互罵比誰嗓門大,審判長馬夏爾在拉架,真理長馬德蘭在研究菜譜,裁決長與凈化長在露臺上劍斗,工程長跟福音長缺席。
這還算是相對和平的周例會。
如果換成是季度例會,修道院長、大學校長、圣產總經理等到場,那更是吵群架。
等年末例會,民意代表們與地方修會到場,德拉萬都不敢想。
好在哈庫托與茜茜關于軍隊支出預算的話題并沒有持續太久,就被霍恩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