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已經近在眼前了。
吉尼吉斯端坐在王座上,面色仍舊紅潤。
他穿著一身絳紫色絲綢長袍,腰間系著金穗的腰帶,腦袋上更是戴著萊亞王國傳承千年的熾鐵王冠。
就好像他并不是來參與一場戰爭,而是一場宴會。
只是他的面前并非長桌,也并非蜂蜜烤乳豬,而是各個方陣長派來的傳信兵。
這些步兵方陣少的派出了一兩人,多的派出了三四人,在吉尼吉斯面前半跪著排成一排。
“殿下,第二國王衛隊出現上百逃兵,且方陣長被鉛子打斷右腿,不得不撤退輪換了。”
“殿下,第三軍團第一方陣的方陣長已然殉職,副方陣長因為推進過前被黑冠軍三面包圍,請求支援。”
“殿下,巴里公爵向野狼軍陣地發動沖鋒,但阿拉里克卻沒有按時發射發條炮。
巴里公爵被閃電魔女擊落,恐怕……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
半跪在地上,那名騎士一邊將嗜人的目光盯著阿拉里克,一邊卻是嘶啞哀呼。
幾位坐鎮后方的貴族,包括博德曼都看向一側的阿拉里克。
阿拉里克馬上站出來辯解:“胡說,灰袍丘炮臺被敵軍飛行巫師摧毀,才未能按時發射。”
“別狡辯了,你說有一個魔女飛來襲擊炮臺,那我還相信,你說有一群……”
爭吵的聲音回蕩在耳畔,卻仿佛越來越遠。
吉尼吉斯如木偶般端坐在王座上,視線卻緊盯著戰場。
他已經清楚地意識到,士兵們的士氣正在不斷下滑。
為了能夠保持足夠多的波次去進攻消耗,萊亞的軍隊在一開始就大量使用了藥劑。
當久攻不克后,士氣自然會隨著藥效的流失而流失。
至于激勵士氣的神術與賜福,同樣有時間限制,再三釋放效果只會越來越小。
不僅僅是步兵,就連騎士中都出現了小規模的逃跑和投降。
灰袍丘炮臺被襲擊后,士氣的頹勢已然明顯。
尤其是襲擊后,吉尼吉斯根本沒有辦法去維修和更換零件。
那些被擊殺的炮兵,更是無法復活,炮兵是技術兵種,不是血騎士能做的。
廣闊的草地戰場上,龐大而沉重的萊亞步兵方塊,正在不斷被切割,不斷在后退。
至于騎士們,卻是畏懼著那些發條炮,每當發條炮推出,他們就要掉頭離去。
有時候明明沖來掩護步兵撤退,眼見發條炮推出,就立刻一百八十度大回旋離開。
根據陸陸續續匯報的傳令兵,吉尼吉斯到底是經歷過戰陣的,對于情況已然有了了解。
按照圣聯的時鐘制,距離日落還有三小時,開戰卻已然四個小時了。
兩個方陣5000步兵被先頭第一波發條炮集火打潰,重組到現在都不愿再上陣。
剩余的七個方陣,傷亡與逃跑比例已然接近十分之一。
按照吉尼吉斯的經驗,在十分之一之前,逃兵不過是零零散散,在達到十分之一后,逃兵數量會突的猛增。
按照吉尼吉斯自己的估算,去掉一開始就崩潰的影鴉戰團,剩余的四個圣聯戰團,傷亡差不多千人左右。
至于自己這邊,恐怕兩千人都不止了。
吉尼吉斯的手指,幾乎要摳入橡木王座中,在一片爭吵聲中,他的聲音顯得異常虛弱,卻又異常亢奮。
“請拉夫爾閣下過來。”
“殿下,我已經到了。”吉尼吉斯話音剛落,沉重的馬蹄與腳步聲便交替在眾人耳畔響起。
赤日碧空下,涂了黑漆的白晶鋼甲,仿佛能吸收所有陽光,也吸走了所有人的視線。
他每走一步,全身的盔甲都會摩擦出仿鈍斧劈木的悶響。
在這干燥堅硬的地面上,他一腳便能踩出一個淺淺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