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土坡下。
相對于萊亞軍緊張的調兵遣將,圣聯軍這邊反倒輕松許多。
今天是艷陽天,還是北風,不怕萊亞軍燃燒秸稈釋放煙霧遮蔽戰場。
軍官們可以清晰地看見萊亞人的動向,自然不必早早站著。
所以在野狼戰團的陣地上,則是一排一排盤腿坐下的圣聯野狼修士。
他們抖動胡須,拍擊大腿。
或是瞇著眼打盹,或是啃著酸蘋果與臭奶酪,或是笑嘻嘻地與同伴談天。
只有新兵們在緊張兮兮地祈禱,隨軍牧師則撫摸著他們的背疏導。
見到新兵緊張的模樣,老兵們甚至哈哈大笑,就像他們不是來戰場,而是來野餐來踏青的。
可軍官們完全沒管。
就連兩位兵團長,小哈特與沃洛維茨同樣盤腿面對面坐著聊天。
經過先前的戰事,沃洛維茨已然是第五兵團的代兵團長,小哈特在作戰中也跟沃洛維茨混熟了。
“這個怎么樣?”小哈特將筆記本上的文字遞給沃洛維茨看。
“布森布申?普森特?”沃洛維茨無語地撇下嘴角,“順口溜嗎?”
“多有節奏感啊。”
“不行。”
“那你看這個,畢普貝布?普森特,假如你是女兒的話,就可以用這個名字。”
“……繞口令嗎?你到底和我臨盆的孩子有多大仇?”
“眼眶上畫兩個圓,你裝什么大學生啊。”小哈特惱怒地收起筆記本,“一個名字而已,我父親,我叔叔,我爺爺,我堂哥,都叫伯里哈特呢!”
“那你們怎么區分呢?”
“我是伯里哈特二十七,我堂哥是伯里哈特三十一。”
沃洛維茨說不出話來了,他從懷中摸出一張薄到透光的草紙,上面寫了十幾個名字。
“這些都是我覺得可行的,你覺得哪些名字聽起來好聽?”
“路希恩、柯萊恩、盧米埃……這仨名字不錯,當然,肯定不如畢普貝布。”
從小哈特手中搶過草紙,沃洛維茨用炭筆將這三個名字劃掉:“剩下的名字中,你覺得哪些……”
“你嗎……”
兩人互罵了幾句,小哈特便被杰什卡叫走了。
盤坐在地面,沃洛維茨將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發條銃橫在膝蓋上。
熟練拆開發條盒,用小刀刮下浸滿鐵屑灰塵的凝固潤滑油,將其擦在草地上。
從后腰的腰帶上取下醒神藥膏,與潤滑油混合后,滴落在齒輪軸上。
油膏狀的液體慢慢流入發條軸的孔洞中,立刻就彌散開一股奇怪的氣味。
做完這一切,沃洛維茨又檢查了止逆棘爪與山銅發條,這才放心地合上蓋子。
將醒神藥膏混合潤滑油,是近來士兵們最新的做法。
當擊發時,發條軸摩擦發熱,醒神藥劑就會變成白霧蒸發到空氣中,不需要再拿出嗅鹽去聞了。
經過檢測,雖然稍微有一點點遮蔽視線,卻能節省好幾秒的時間,那就能再多射擊幾次。
滿懷感慨地撫摸著都快要包漿的槍托,沃洛維茨自自語:“老友啊老友,今天你就要飲血。”
望著手中的殺人利器,沃洛維茨一時間有些恍惚。
一年前的今天,他剛剛搬進新家,與妻子燕好。
一年后的今天,他卻要在戰場上與一群陌生人搏命?
不,不是陌生人,是仇人!
是未來的仇人!
如果萊亞勝利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些陌生人就會變成仇人。
他的孩子,絕不能再像德蕾絲姐姐那樣,遭受那樣的厄運!
“嘣――”
身后傳來機括的彈動聲,數十枚綠龍息與時鐘彈高高飛起。
落地之時,毒煙熊熊燃燒,時鐘彈咔噠作響。
咔噠聲停止時,雖然沒有任何聲音,卻能看到周圍七八名士兵忽然僵住。
綠龍息的毒煙,并沒有嗆死人的作用,它最多只能揚起到腰腹高度的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