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原,鐵銹河郡。
南波河谷。
鈷藍色天幕下,點綴著蓬松羊毛般的云朵。
矛隼化為黑點,你追我逐地在云朵間盤旋。
青灰色的山脊線,切割蒼穹,將白云抿作汨汨的銀溪。
背陽的一側,是風化了千年的花崗巖石壁,紫色帚石楠和荊豆正生長在縫隙中。
山腳零星分布著牧羊人居住的圓形茅舍,屋頂草皮因炎熱而卷曲,圈養的黑臉羊擠在陰影中避暑。
在茅舍不遠處,就可以看到鐵拳戰團的方形營寨。
木柵欄上釘著鹿角,柵欄后塵土飛揚。
只不過,這可不是在訓練。
“咩!”
肩高快要到人肚子的金羊發出猛獸般的咩咩叫,在營地內橫沖直撞。
十幾名鐵拳戰團的戰爭修士扇形包抄,張開雙手,螃蟹般橫移,攔截著金羊。
可每次好不容易撲到那金羊,士兵們都要痛呼一聲,原地跳起三尺高。
“哎喲喂!”
“怎么有電,這是魔物嗎?”
“別怕,是羊毛上的靜電,《常識》課本上有說過,嘶,不痛!”
“哎喲,騙子,騙子!好痛!”
越來越多的士兵走出帳篷,好奇地看著他們攔截金羊。
就連一旁勞動的諾恩戰俘們,都忍不住伸出腦袋觀瞧。
至于這幾個士兵的兵團長,那更是丟盡了臉面,黑著臉,擼起袖子就走了上去。
“廢物,抓個羊都……哎喲喂!”
這位兵團長話都沒說完,便被滾動的公羊頂了個四腳朝天。
“兵團長!”
站在高聳巖壁下的陰涼處,霍恩右手前指,好氣又好笑地問道:“這是怎么回事?那是什么羊?”
此刻的山陰下,數十名大大小小的軍官與當地拜圣父會的神甫都坐在巖石上休息。
聽到霍恩的話,他們面面相覷,最后居然一位老牧羊人打扮的向導說了話。
“稟告大人,這是金羊,是碎石原特有的魔物電羚與綿羊混血退化的后裔。
一般來說,我們捕捉金羊的時候,要先澆水,澆了水就不電人了。
這金羊還算好的,那電羚,就是澆水都止不住,尤其是雷暴天氣,嘖嘖。”
盡管說了好幾次,這位三十多歲看著都快六十的男子,還是改不過來這些稱謂。
聽到這,霍恩反應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金羊毛啊。
所謂金羊毛,是一種特殊的精呢材料,不僅柔軟耐洗還清涼透氣,常用作貴族們的夏裝與內衣。
“這金羊毛明明是碎石原出產的嗎?”滿頭大汗的安德烈放下酒壺,用亞麻袖口擦著額頭的汗,“我還以為是金羊毛灘出產的呢。”
說到這個話題,“向導”顯然激動了一下:“金羊毛灘才不產金羊毛,他們只是加工金羊毛的!”
只是他說完,見旁邊的人都看著他,才暗叫一聲不好,縮起腦袋。
“看起來,你很懂哦?”霍恩第一次上下打量著他,“你叫什么名字?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叫施泰姆,冕下。”施泰姆老實回答,“先前是專門替貴族飼養金羊,并運送羊毛去金羊毛灘販賣的。”
“怪不得,你很懂這些金羊嗎?”
“從我爺爺那輩起,就是飼養金羊的,前后六七十年了,冕下。”
“聽起來,你對金羊毛灘很不滿。”
施泰姆琢磨了一會,覺得這位冕下都舉反旗和教皇對著干了,應該不會對金羊毛灘有啥好感。
“是的,金羊毛的精梳處理其實不難,只是需要嘗試和購買材料工具。”閉著眼,施泰姆低著頭,“一旦研究成功,價格是普通羊毛十倍不止。”
“那為什么你們不自己處理?”
“領主大人覺得麻煩,我自己又沒錢嘗試。”施泰姆嘆息,“從我父親那時,就有這個計劃,一直在攢錢。
好不容易攢了點,不是誰病了得去教會看病,就是來了什么天災洪水,把積蓄虧了個一干二凈。”
“賺了錢,也會被你們領主分走大半吧?”安德烈在一旁問道,“搞出來,還不是被貴族摘了桃子。”
“沒辦法,起碼我還有牧場里大家,能多分一點,總歸是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