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清脆的敲擊聲在磚房內回蕩著。
滾滾的白色蒸汽漫過窗沿,沿著煙囪與風箱排到房外。
坐落在青草地上的鍛鐵工坊,如同神話中的云霧巨人一般吞吐著白色的煙云。
鑄造工小心翼翼地攪動著藥缸,一邊攪動,一邊投入黑蛇灣長堤牌的熔鐵藥劑。
在藥缸兩側,兩個學徒工正用木勺,將上層液體舀出,獨留下層的油狀液體。
金黃色的藥油,包裹著水銀般的長條狀鐵棒。
“起鍋!”那鑄造工丟掉攪拌棒,兩名學徒連忙搖動手把。
藥缸傾斜,先是油脂順著凹槽流出,油液滋啦作響。
接著,學徒工便拿起鉗子從藥缸底部夾出了五根一米長的披著白色光芒的鐵棒。
按照帝國冶金學者的解讀,這是藥劑活性化了金屬,使其的易塑性大幅提升。
但按照圣聯冶金學者和煉金術士的解讀,是藥劑對金屬進行了煉金提純,激發了它的精神屬性。
換句話說,此刻白熱的金屬并非出于外力,而是它自己在施展“法術”。
其本質與泥煤是一樣的。
而這個世界的一切鍛鐵技術,在霍恩這個異世界人看來,都是冷鍛。
一根根鐵棒架上鐵砧,學徒工們掄動鐵錘,將原先拇指粗細的鐵棒敲擊成了小指粗細的鐵棍。
并且每隔十厘米,便要留下一截三到四厘米的小疙瘩。
一名矮人師傅走來,不怕瞎般將眼睛都快懟到鐵桿上去了:“可以,比之前好多了,先過藥缸,再切割,動作要快。”
仿佛九節鞭般鐵棍子重新過了一遍藥缸,上了切割砧。
在倒v型的凸起下,在小疙瘩處砸出豁口,白光散盡后用力一掰就成了一個個中指長度的半成品鐵釘。
下一步就輪到正牌鐵匠們了,也就是將尖頭鍛造成釘針,將那個小疙瘩鍛造成釘帽。
擦了把頭上的汗,鐵匠師傅們將成堆的方釘嘩啦啦地倒入藤筐中。
看到師傅們身邊的藤筐滿了,便有幫工順手搖了搖門口的鈴鐺。
不多會,便有一個推著小車的學徒出現,將藤筐抱入獨輪小車內,向著不遠處的另一處磚房走去。
這些新造的方釘,難免有瑕疵,還需要再用銼刀和砂輪二次打磨。
打磨車間前,銼刀下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而砂輪內則是火星四濺。
數十名學徒工正在給大大小小的金屬部件進行打磨,另一邊還有專門的勞工拿著卡尺、天平與水盆進行驗收。
卡尺檢查大小,天平檢查重量,水盆則用來檢查內部氣孔。
一籃籃方釘在質檢工的面前傳遞著。
良品就向左傳遞,劣品就掃入面前的藤筐。
一切都是那么的忙碌,整個下瑞佛郡鹿角鄉馬頭鎮冶金工場此刻就像是一個集群有機體。
雖然是由無數部分組成,每個部分又由無數個體組成。
可拼接在一起,卻像是一個整體,而它們的核心無疑就是跟著矮人們進修過的工場長比維爾。
比維爾紅磨坊村出身,在秋暮島練兵時期加入圣錘修道院。
跟著雷克多等人打了兩年鐵后,他又跑到灰爐鎮的兵工廠干了兩年。
金屬技藝雖不是頂尖,但用來監造這些金屬小部件卻是足夠了。
工場長雖然不在地方修會內,卻在御前樞機會議下屬的圣錘修道院序列內。
作為一個司鐸市鎮的工場長,比維爾的地位是“同修士長”。
也就是說,比維爾地位比馬頭鎮的鎮長與巡游修士還要高半級。
在修士長召開會議時,比維爾也是可以列席旁聽的,還可以獲得工場盈利的五分之一作為收入。
雖然賣的都是些農具、方釘等低端產品,可每月凈利潤都還有5到20金鎊。
更不要提因此帶來的地位提升了,他走到哪,都有人叫他“比維爾先生”。
比維爾甚至有時候會瞎想,他有沒有機會將“比維爾先生”變成“比維爾閣下”呢?
至于這一切從何而來,比維爾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個一手造就了他的人,目前正站在他的面前。
“冕下請看。”拿起一枚烏黑的方釘,滿臉討好的比維爾彎著腰,不敢比圣孫高,“這方釘,每千枚價格約80第納爾。”
身穿短款黑色僧侶裝的圣孫拿起方釘,上下端詳了一陣:“月產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