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進入四月中旬,自然是春暖花開。
哪怕是貞德堡女子學校的女學生們,都是脫掉了呢絨修女服,換上了亞麻布的輕薄修女服。
在這樣的烈陽下,這些女學生們卻是系著圍裙,戴著口罩與袖套。
她們用篩子舀起奶白色的薯粉漿,倒入篩子中,看細細的白色粉漿落入沸騰的大鍋中。
隨后,再用藤編的笊籬將粉條撈起,掛在晾衣桿上晾曬。
四月征兵后,軍糧逐漸告急,便開始大量制作這種薯粉制成的粉條充作軍糧。
只不過制作粉條需要的人手不少,于是便由拜圣父會提供薯粉與燃料,而百戶區家庭分工負責制作。
前線的軍隊與護教軍能不餓肚子,全靠后方瘋狂地在制作咸魚、粉條與面包。
這些女學生更是自告奮勇,除了縫制軍裝外,甚至還負責了制作粉條。
只不過,在今天,燒完第一鍋后,女學生們并沒有燒第二鍋,反而圍聚在樹蔭下。
她們摘了花朵戴在修女冠上,嘻嘻哈哈等著嘉莉念報紙。
不自己看,偏要等嘉莉念,自然是有原因的。
第一是嘉莉識字多,貴族出身的她遇到報紙借艾爾語或法蘭語的詞,能輕松認出。
第二是嘉莉懂的多,很多圣道派新造的詞句概念,連嬤嬤都不太懂,她卻知道如何解釋。
正所謂錐放在袋子里,會自然而然刺破袋子探出。
對于嘉莉而,這一點自然是應驗。
用不到一個月,她就成了這群女學生中的風云人物。
除了庫絲瓦妮婭以及娜格米還能與她平等對話,其余女學生都成了她的擁躉。
“……瑞德韋恩莊園之戰與錫匠渡之戰的結束,告示這一次進攻結束……”
“……此戰中,我軍傷亡近八百人,敵軍傷亡預計傷亡約萬人……嗯?”
“呃呃,這應該是算上了護教軍,我猜萊亞軍傷亡在三千到四千左右。”
咳嗽一聲,嘉莉繼續念道:“對此,教皇冕下發表評論稱這并不是戰敗,而是基于對攻守變化的應對……
其實就是說,我們不是有三萬人嗎?原本是三萬打三萬,能打贏。
現在雖然報紙沒說,但我猜增兵至六萬以上,可能打不過了,所以圣孫就撤兵了。”
“就這么撤兵了?”原本等著好消息的娜格米一時間詫異。
嘉莉折起報紙:“不然呢?不是說了打不贏嗎?
打不贏就縮到能打贏的堡壘里去打,非要用肚子打別人拳頭嗎?”
娜格米一臉便秘的表情:“這感覺好猥瑣啊,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
“打仗都是為了贏嘛,男子氣概在勝利面前算什么?我也是最近才領悟這個道理。
你以為霍恩為什么百戰百勝,就是因為他只打能打贏的仗,當然是百戰百勝了。”
嘉莉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是沉重了不少。
只打能打贏的仗,別看這句話簡單,難度可是高上天際。
最基礎的一點,就是對敵人情報和戰場情況的準確判斷。
能做到這一點的,基本都是當世名將了。
不過霍恩是自己做到這一點,還是靠著他那些樞密參謀僧侶做到的,還是存疑。
“你又直呼冕下姓名了。”庫絲瓦妮婭原本聽著好好的,忽然忍不住出提醒道。
“我才不要加冕下呢,他奪走了我父親和爺爺的基業,誰要叫他冕下?!”
聽到這句話,這些女學生都是無奈地對視一眼。
這嘉莉姐什么都好,就是家業似乎在不流血冬夜后被圣孫端了,手也被砍了,丈夫也被流放了。
前幾天,她們還看到一個和嘉莉長相十分相像的小女孩來探望她,估計是她的女兒。
就這樣,還能繼續在女校里待著。
這些女學生們早就猜測,這位嘉莉會不會是專制公家的親戚了。
不過還沒有一個人把她往專制公那邊猜。
雖然身高和斷手都很像是墨莉雅提,但墨莉雅提大公都三十了,這位看起來才二十出頭。
況且個子高的女人太多了,那位墨莉雅提是白發,這位嘉莉是黑發。
嘉莉放下報紙,語氣生硬地說道:“我去一趟廁所。”
庫絲瓦妮婭則跟在身后大聲提醒道:“教義課,記得要去上啊。”
沒有回答,留給她們的,只有一個高挑的,身穿黑白修女服的背影。
…………
夕陽如火,將修道院閣樓的尖頂染成了金色。
踏著嘎吱作響的階梯,庫絲瓦妮婭推開了滿是蜘蛛網的木門。
果然,她找到了一個人坐在窗欞邊的嘉莉。
“嘉莉!”她氣沖沖地走來,“你怎么又沒去教義課!”
自從先前馬倫坡之戰后,這位貴族大小姐安分了不少,就是仍舊不愿意上教義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