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噢噢噢噢。”那干瘦流民翻著白眼,渾身抽抽著,半天才呼出一口爽洌的空氣,“純度很高。”
拉維爾點點頭,油膩的胡子上下晃動著:“還有呢?”
沒等斗篷男說話,又一名船夫抱著一包成衣走出,捆扎的成衣包裹粘著靛藍染料。
斗篷男抽出剝皮刀,成衣包裹的麻袋便在刀下如蛻皮的蛇般滑落。
靛藍染料在暮光中泛著磷火般的幽光,三十件偷工減料的騎士夾襖豁然展開。
本該縫銀線的領口爬滿蜈蚣般的粗麻線,左襟的玫瑰看起來就像是矢車菊。
“最新款式。”斗篷男拿起一件抖動著,“千河谷的乞丐穿著它能混進領主婚禮,黎明島的行會老爺們卻要為此焚燒整座倉庫。”
拉維爾是這方面的專家,他伸手一摸,便知道這是上好的千河谷克拉司布,量大且便宜。
“怎么樣?您滿意嗎?”斗篷男笑起來的時候,身上的斗篷都在顫動,“如果您滿意的話,我是否能驗貨了呢?”
“這是在損害我們萊亞人的行會。”拉維爾子爵目光復雜地盯著斗篷男,“又一個法蘭陰謀。”
“您可不能這么說,難道萊亞人沒有穿上廉價合身的衣物嗎?難道您沒有從中牟取暴利嗎?”
拉維爾子爵臉上一下子糾結起來,從他的萊亞貴族身份來說,他絕對是鄙夷自己所做的事情的。
千河谷產出廉價的白糖和成衣,法蘭人自己不消化,反倒從瑙安河運到萊亞販賣。
這些廉價的布匹、紙張、白糖和成衣三個月間便風靡萊亞。
而各個行會、市政廳以及萊亞王室法院就頒布了禁止的法令。
可一件本土產的成衣能買兩三件千河谷的成衣了,誰都知道該怎么辦。
或許在千河谷成衣的入侵,這些行會甚至罕見讓步,允許裁縫們補貼家用。
當然,你縫制兩件成衣販賣是補貼家用,縫制三件那就是千河谷短毛了。
“子爵大人,按照時間,巡邏隊快到了。”沒等拉維爾猶豫出結果,身邊的流民便提醒道。
這下連猶豫的機會都沒了,拉維爾子爵輕嘆一聲,將一袋子金鎊拿出:“一半的錢,你卸貨后,我給剩下的一半。”
“我們相信您的信用。”斗篷男壓了壓帽子,船夫們便開始搬運。
而拉維爾低呼一聲,三十步外,十六匹馱馬正在泥灘噴著響鼻被拽出來。
白糖擠壓著發出積雪壓斷松枝的脆響,馱馬鞍囊被成衣逐漸撐出棱角分明的腫塊。
最后一件成衣壓上馬背時,瑙安河也即將進入黑夜,那是走私船最好的掩護。
“合作愉快。”斗篷男主動伸出了手。
而拉維爾子爵同樣伸出了缺了小指的右手:“合作愉快。”
當鐵指套與斗篷男的銀戒指即將相碰的瞬間。
一聲異響在眾人耳畔響起:“嗤!”
弩箭貫穿身體的聲音像撕開一匹浸油的綢緞。
另一邊,斗篷男脖頸爆開的血花比貂絨更艷麗,他試圖捂住傷口的動作,恰好把銀戒指推進了斷裂的血管。
“巡邏隊,是巡邏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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