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哈維爾的敘述,霍恩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慈祥的老人,你個濃眉大眼的怎么也是個奴隸主。
但他仔細想想,這些黑蛇灣秘黨巫師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道德水平低倒也正常。
不過奴隸的問題,霍恩的確要好好考慮。
在帝國的傳統敘事中,像矮人、獸化人、艾爾人等,能夠和人類通婚生育的種族往往被稱為正信種族,是圣父的寵兒,萬物之靈長。
而吸血鬼、食人魔、半人馬與蛇人等無法通婚的,都被稱為異信種族,即哈維爾口中的異種,是不配信奉彌賽拉的魔鬼造物。
如果說千河谷人是正信異端,那么黑蛇灣人就是正信異教,而蛇人就是鄙視鏈最底端的異種異教。
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帝國很多地方都會出現異種奴隸。
比如萊亞北方有半人馬牧奴,諾恩到處都有的矮人鍛奴,以及丁香走廊和獅鷲角開拓地常見的蛇人農奴。
當然,以當前這個世界的道德和文明水平,大家都是互相奴來奴去的,很正常。
血肉王庭有人類奴隸,半人馬也有人類奴隸,甚至人類自己都有人類奴隸,不算怪事。
然而霍恩的神圣軸心以自由與平等為綱領后,就不免會提出宗教寬容的主張,從而帶上普世帝國的色彩。
能不能接受異種作為國民,同樣是一件重要的大事,神圣軸心在這方面的敘事相當模糊和兩難,只能先暫時擱置。
從千河谷本身的釋奴風氣出發,霍恩覺得不能給貴族們落下口實,最后還是拒絕了哈維爾的提議:“抱歉,我無法同意。”
目前在戰時狀態,這些蛇人戰俘干放著也是白耗糧食,干脆把他們送到后方修修路得了,打完仗了再把他們送走。
“那些吃過人肉的蛇人,可以挑選出來作為奴隸。”霍恩想起了村子中央的那口大鍋,“你可以帶走,不要錢。”
似乎是感覺到了霍恩心里的想法,哈維爾慈祥一笑,緩緩解釋道:“冕下,我知道,您覺得我殘忍,可您對黑蛇灣了解太少了,這已經是最優的解決辦法。
黑蛇灣地廣人稀,環境惡劣且被教會封鎖,但我們卻需要人手來種植糧食和維持生活。
除了本地原住民外,如果我們不依靠奴隸的話,沒有人能夠為我們工作的,類似莊園那樣的制度,對于我們來說成本太高了。
我們不是沒有嘗試過,可沒有人愿意在這個綠色監獄里生活,所有的農民時時刻刻想著逃跑,所以我們不得不為他們打上烙印,戴上腳鐐――可這樣與奴隸有什么區別呢?
您可能覺得,黑蛇灣人太虛偽了,既然崇尚平等,為什么還堅持要蓄奴呢?”
說到這,哈維爾無奈地笑了兩聲:“冕下,人總是要吃飯的,何況教會還常常來清剿我們,我們也得生存啊。
對于人類奴隸,例如獸化人和森林野人,我們尚且有負擔,可這些蛇人算是人嗎?”
霍恩皺著眉,看著地上那些逆來順受的“乖巧”蛇人:“他們有自己的語,是能夠交流的智慧生命吧?”
“冕下,我是魔物學家,沒有人比我更懂世界上的物種,長得像人不代表是人。
猿猴長得比他們像人,難道就是人了嗎?鯨豚也有自己的語和氏族,難道鯨豚也能算智慧生命嗎?”
哈維爾用拐杖指著地上的那些蛇人:“這些蛇人就是與牲畜無異的,難道您會記得自己吃過多少塊牛排嗎?”
此刻霍恩的臉色終于凝重起來:“帝國境內,沿海地區有那么多破產流浪的農夫,他們餓死都不愿意來這當個自耕農嗎?”
“哈哈,誰來呢?不怕上不了天國?不怕被秘黨虐待折磨?就算愿意,誰出這個路費呢?”哈維爾卻是搖頭,“冕下,您凝聚黑蛇灣的努力我看到了,我也支持,但奴隸制是黑蛇灣經濟的基石,動彈不得。”
望著這位人類至上主義老巫師離去的背影,霍恩一時間居然有些恍惚。
這些以平等為旗幟的秘黨,廣泛地使用了最不平等的奴隸制度作為生產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