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納爾多是市民家庭出身,他跟隨他的父親學習法律和數學。
或許是遺傳了他真正騎士父親的血脈,他從小到大都對軍事很感興趣。
但凡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兵書,他都花光了薪水買了一份,更是跟隨一支雇傭軍當了三年的會計。
直到養父死亡,阿爾科家族的老祖母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居然是貴族的私生子。
此后,貝納爾多一直待在老夫人身邊幫她處理家族事務,將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條。
盡管老夫人派他到恩里科伯爵身邊,名義上是幫助恩里科管理糧草,可老夫人還存著一分讓恩里科提供軍事建議的例子。
只是恩里科伯爵比貝納爾多想象的要倔強太多,在每一個環節做出的決定都是錯誤的。
可真要讓他親自上陣,就算他做對每一個決定,卻不敢說一定能擊敗這些黑衣軍隊。
說一千道一萬,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軍隊,能夠硬頂著扈從騎士的沖鋒不潰散,能夠硬頂著長弓手的箭雨不減速,能夠豎起長槍主動對超凡騎士反沖鋒。
如果真是他主帥,恐怕只是讓這場大敗變為小敗罷了。
在山丘與湖泊間的小小區域內,散發著血腥味的草地上,胡亂地躺著近三十具超凡騎士的尸體。
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曾是南方戰場的單局擊殺王,穿著祖傳的千百年無人能擊破的盔甲。
可現在,他們睜著寫滿恐懼的眼睛,屎尿齊出,面容慘白而猙獰,渾身散發著尸臭,比平民死得都要平民。
當貝納爾多和其余騎士集結時,他清點人數,發現原先100人的超凡騎士們只剩55人,戰死和“失蹤”45人。
200人的扈從騎士發動沖鋒,返回時只剩100余人,集結時卻只有90余人。
至于那些殘兵敗將的步兵們,只剩300多人還能返回到主君身邊。
其余的步兵和扈從騎士,不是戰死就是因為恐懼而逃跑了,或許被俘虜得更多。
騎著馬站在山坡上,殘陽如血,流動在冰冷的溪水中。
溪水反射的血光,映照在這支殘兵敗將的盔甲上,他們土頭灰臉,早沒了早上出發時的意氣風發。
貝納爾多不由得把他們和那支冷酷到殘忍的軍隊作對比,長嘆了一口氣。
那樣的軍隊,在敕令連面前時會有剛剛的戰果嗎?
搖搖頭,貝納爾多迅速打散這大逆不道的想法。
“貝納爾多,恩里科伯爵請您帶著名冊回去報告。”
走入這臟亂的帳篷,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作秀,恩里科伯爵到現在都沒有脫下他灰撲撲的盔甲。
披頭散發地坐在小馬扎上,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燃燒的火盆。
他仍舊不明白,這些農民叛軍甚至都沒有擺出四四方方的厚重鄧賈爾方陣,僅靠一排百米來寬的橫陣就把他們擊敗了?
開什么玩笑!
那些嗖嗖飛舞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魔鬼的風嗎?
每次都是一陣勁風吹過,就有幾名騎士倒下。
在剛剛的潰逃中,他們先是被藏在樹林中的近衛第二軍團伏擊,留下了五六具騎士的尸體。
后來又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胸甲圣銃騎兵伏擊,丟下了三五具騎士的尸體。
恩里科伯爵慌不擇路,是貝納爾多拽著他的韁繩,硬是把軍隊帶入了這片安全的地區。
此刻的帳篷內,幾個有威望的騎士都麻木地坐著,尷尬地看著走入的貝納爾多。
“怎么樣?”恩里科疲憊地聲音在帳篷中響起,“議一下吧。”
回答恩里科的是諸多騎士們低垂的頭顱。
“剛剛發生的戰斗,阿里安科,你怎么看?”恩里科伯爵直接點名道。
“伯爵大人,我覺得肯定是有魔鬼作祟啊。”阿里安科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們都是最精銳的騎士,會不由自主地逃離戰場,這不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魔鬼作祟了。”
“我知道是魔鬼,可那魔鬼之風到底是什么?”仿佛想起了什么,恩里科伯爵對著阿里安科問道,“尼克爾曾經遭遇過他們,怎么沒說魔鬼之風的事情。”
“可能是他看錯了,不一定是他的錯。”
“說不定他是被吸血鬼間諜迷惑了,這些千河谷人都是吸血鬼的后代。”
“尼克爾雖然謊報軍情,但他畢竟死了,羞辱死者的哀榮,這不好吧。”
“……好吧。”聽著騎士們七嘴八舌的話語,恩里科伯爵擺爛般說道,“那就說有吸血鬼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