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吹過布呂訥凍僵的臉,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將一大坨粘著鼻屎的鼻涕擦到了旁邊的樹干上。
從隊列中探頭朝前觀望,還有七八個人就輪到布呂訥了。
按照霍恩的命令,只有及格的人有資格穿上救世戰團的新式軍服。
那些不合格,但卻能加入新軍團的士兵,則需要在下個月的考核中及格,才可以下發新軍服。
第一臺轉輪圣機驅動的卷軸紡紗機已經矗立在工業區的土地上,每個從那邊路過的人,都能看到那磨坊狀的紡織工坊。
但這畢竟是新式紡織機,還是有點危險,之前就有一個紡織工把手絞到齒輪里去了。
所以軍服的產量仍然只有一天40套上下,到今天才好不容易攢出了1000套。
同一百戶的其他士兵怎么都不肯相信,這個傻大個居然是能穿上名為[黑袍]的新式軍裝的1000人之一。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布呂訥在端大槍、沖刺、跑步三項體能科目上全部都拿了上等。
要不是背軍律的時候卡殼拿了個中下,布呂訥說不定能混上那能拿90第納爾獎金的200名優秀士兵。
跟隨隊伍向前,走了一分鐘,總算是輪到了布呂訥。
從發放軍服的隨軍牧師手中接過了黑袍,他一轉身卻發現了早已等待在一旁的喬納爾。
喬納爾就是和他同一個新兵隊的圣眷者,同時也是那前200名士兵之一。
舉起手中的錢袋,喬納爾蒜頭鼻子下的胡子都翹了起來:“看,冕下親手發給我的,羨慕不?”
“羨慕。”布呂訥木木地說道。
嘖了一聲,喬納爾原先翹起的胡子撇了下來:“和你說話真沒意思,等會先別走,我和馬爾廷隊的盧伊斯買了點蜂蜜酒,之前掏了一只傻兔子,咱們吃兩口再走。”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喬納爾一臉莫名其妙,“都要走了,又是新元節,就咱們幾個,都是老熟人。”
這些天,他們這些新兵在一個隊里,同吃同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是條狗都養出感情了。
盡管一開始大家都不喜歡布呂訥,但實力就是硬道理,他們不想吃殘羹剩飯,就得靠布呂訥體能訓練拿名次。
一來二去地,多年來孤家寡人的布呂訥居然混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小團體。
只是這并沒有改變布呂訥的性格,他悶悶地說道:“我不準備走啊,我新元節準備留在軍營。”
“過節呢!你沒有家人的嗎?”
“沒有啊。”
喬納爾一時語塞,他靠著眼前這個木訥的傻大個,放緩了語氣:“沒有家人,總有朋友吧,咱們這第一批新兵是不用留守的。”
按照霍恩的安排,才入營的新兵們是不允許回家,但他給他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可以在營地內慶祝。
“朋友……”布呂訥想起了加什庫爾和那位梅里克索十戶長,他猶豫了兩秒,還是說道,“算了吧。”
喬納爾瞪大了眼睛:“什么叫算了吧,在軍營里頂多就給你弄點簡陋的篝火晚會,那鎮子里還有市集呢。
不僅僅有市集,據說冕下還搞了很多有意思的游戲和美食……
還有薩奇斯元老和希穆斯元老約的三場八角籠對決,就在小鎮中央的劇院,兩位元老互毆,你就不想看看嗎?”
游戲?美食?布呂訥摸著肚子,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些畫面。
他當乞丐的時候,曾經遭遇過一次市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當地的村民們驅逐了。
“我,我……”
“你這人,真是一點都不想著二弟呢。”怪笑起來的喬納爾,在布呂訥的胸口狠狠錘了一拳,“那市集上那么多年輕姑娘們呢,都是好生養的,你又一身這么威風的衣服……”
布呂訥的臉蛋微微發紅,他猶豫了好久,只是抱著軍服不說話。
看著布呂訥略帶恐懼地眼神,喬納爾看出了幾分端倪。
他同樣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說道:“你要是怕回你那個百戶,可以到我家來,我父親就是百戶長,沒人能欺負謾!
“呃呃……”
“呃呃,呃呃,你呃什么啊。”喬納爾沒好氣地罵道,“就這么定了,咱們吃完午飯就上路,傍晚前能到小鎮,正好趕上紡織工坊那邊下值,那里可有許多好看又手巧的大姑娘。”
返回了自家的軍營宿舍,布呂訥低頭走入了屋子,駝著背來到了自己的床前。
這是個低矮而昏暗的房間,擺放了十張破破爛爛的床。
其中最破的床就是布呂訥的,因為他第一天就把床睡塌了。
這些床都是當時艾爾士兵遺留的床拼湊起來的。
每張床的床頭,都有一個用來放雜物和衣物的箱子,充當床頭柜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