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根了!
大天清早起來的劉之野父子四人正在負責打掃自家的院子。
這院子大了就是有一個壞處,清掃起來忒費勁。
劉之野這兩年多不在家,今年總算能陪家人們過一個好年了。
劉文和劉武這對兄弟,過了年就滿十五歲了,現于劉家莊的“一中”念高一。
這小哥倆學習挺不錯,沒給劉之野夫婦丟臉,將來考上名牌大學是很有希望的。
劉之野這幾年在部隊里,一不留神發現他倆兒子馬上都要長大成人了,他想跟孩子們聊一聊他們的未來。
劉之野笑著朝兩個兒子喊道:“小文,小武,先停一停,過來這邊。”
倆年輕人精力旺盛,掃了一個多小時的雪,頭上熱氣直冒,只得把棉帽子摘下。
“小文,再過兩年你就得考大學了,想好以后干啥了沒?”劉之野問。
劉文撓了撓后腦勺,回答道:“爸,我沒考慮那么長遠呢……”劉之野笑著點了點頭,隨后又看向劉武,問道:“那你呢?”
劉武一臉興奮地說:“爸,我不想考大學,我想高中畢業后就去當兵,行不?”
劉武滿臉興奮,對劉之野說道:“爸,我不打算考大學了,我想高中畢業后就去當兵,您看行嗎?”
劉之野并未即刻作答,而是反問道:“小武,那你跟爸說說,為啥不想考大學,偏要去當兵呢?”
劉武興致勃勃地回答:“爸,我想保家衛國,像小虎哥那樣成為英雄……”
劉之野點了點頭,他明白孩子的心思,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青春熱血,崇拜英雄的時候。
心想:這孩子想當軍人沒有什么不好的,有自己的照顧,長來也不會差到哪去。
劉之野點了點頭,道:“你想參軍,我應下了,但這大學你必須得上。”
劉武先是面露喜色,隨后又急切起來:“爸,您不是答應我了嗎?”
劉之野朝他擺了擺手:“你先別急,聽我講。我打算讓你考軍校,咱國家的軍隊正在邁向現代化,現代化的軍隊光有一腔熱血可不行,還得有學識……”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劉武鄭重地點頭:“爸,我懂了,往后我就奔著考軍校努力!我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話剛說完,他的臉色又苦了下來:“可我媽那邊咋辦,她一心想讓我考京大或者華清,她要是不同意可咋整。”
劉之野回應道:“你媽那兒,我去說!”
劉武聽到這話,興奮地大喊:“奧,多謝老爸!奧,老爸威武!”
劉之野隨手拍了下兒子的后腦勺,笑罵道:“小兔崽子,瞎喊啥!干活去!”
“奧,沖啊!”劉文劉武推著鏟雪锨猛地就往前推,跟兩頭小牛犢子似的。
劉之野搖搖頭,轉而向身旁的劉淑賢問道:“閨女,你眼瞅著還有一年多就畢業了,有啥想法沒?”
劉淑賢回應道:“爸,我畢業后想去一線當記者,您看行不?”
“行,咋不行呢,只是這一線記者辛苦,可比不上當編輯舒坦。你可得考慮清楚了。”劉之野心疼女兒,不愿她四處奔波。
劉淑賢則說:“爸,這不還有您嘛,哪天我要是不喜歡在一線當記者了,您再給我換個工作。”
劉之野的觀念頗為開明,與這個時代的多數家長不同,他尊重孩子的想法。
如今,孩子們都已長大,各懷心思,劉之野并不打算過多插手,他只想為孩子們充當堅實的后盾,為他們遮風擋雨。
況且以他們老劉家的情況,只要孩子們不去作死,都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差不多得了啊,先吃早飯,吃完再收拾!”劉竟齋朝他們喊了一嗓子。
劉之野抬眼望去,他們父子幾人忙碌了一個早上,卻僅僅打掃完了后院。
年關這場雪,竟接連下了三天,把天地都渲染成了同一種顏色。
劉家莊里許多建筑物都被大雪掩埋,原本的模樣已難以分辨。
這年頭燕京的冬天都經常下大雪,那雪下的,常常第二天早晨起來就推不開自己家的屋門,那是因為屋門已被夜間院里落滿近一米厚的大雪封住了。
如果連著下幾天的大雪,就可以不時聽到附近哪里的房子又被積雪壓塌了!
因為這年頭,胡同里好像只有平房和瓦房。
那種平屋頂上抹著一層灰色石灰泥膏的陳舊平房是最受不住大雪壓頂的,常有在大雪中爬到屋頂上清掃積雪的人。
如果刮起大風,西北風會在胡同里、院子里形成轉著圈兒的大風,落下的雪花又被卷起來與正在下落的雪花攪和在一起,漫天的雪花甚至對面都見不到人。
不像后世的燕京,一年也不一定下一場像樣的雪,預報有雪好幾天了,可能也就稀稀灑灑的飄落些許蓋不滿地面的細碎冰渣。
如果下一場一寸左右的雪,那就會引得到處都是人們激動地拍攝雪景。
劉家莊的西區在大山深處,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炊煙裊裊。
其他三個區是燈紅酒綠,繁花似錦,車水馬龍,五光十彩。
很多人難以想象,燕京還有這樣的地方,車程不過一個小時,群山四圍,河水潺潺,仿佛世外桃源。
年味漸濃催人歸。
一年到頭忙忙碌碌,終于到了過年回家的日子。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三十晚上熬一宿。”
每天都排的滿滿的,透著那么紅火,有年味兒。
年味兒是什么?
是家家戶戶掃房子、貼春聯、貼年畫,孩子們能穿上新衣新鞋、吃雜拌兒、瓜子兒、放鞭炮,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團圓飯。
三十前兩天,劉竟齋就像往年一樣開始自己寫春聯了。
每當這時,左鄰右舍的鄉親們都帶著紅紙和墨水來劉家求字。
其實,在劉家莊的集市上有的是賣春聯的,但是大家還是喜歡劉竟齋親手寫的。
一個是,劉竟齋的書法經過多年苦練,終成大成,不比那些書法名家差。
另一個,有些人比較迷信,以為劉竟齋是個有福之人,想跟他沾沾喜氣。
豬圈墻上貼個“肥豬滿圈”,大門墻外再貼一張”出入平安“,福字和對聯無數,炕上地下堆滿,劉竟齋從不嫌麻煩,反而得意洋洋,大家說“劉老師的字真不賴”。
鄧茹在一邊準備晚飯,時不時也過來寫幾張湊熱鬧。
有同輩的還說:“嫂子寫的更好”,鄧茹臉上樂開花,嘴里還假謙虛:“好什么,瞎寫唄,湊合看。”
甘凝和小賢用小碗化開一片紅紙,用筷子粘了紅水給饅頭頂上挨個點大紅點。
每當下雪就是京城小孩子們最開心的日子。
什么打雪仗、堆雪人,還有拿著大人用馬扎、繩子、冰刀組合而成的冰車,幾個小伙伴輪流拉著、輪流坐著,在厚厚的雪地里奔跑著。
如果身邊的小伙伴在,自己也可以拿兩個樹枝、棍子什么的,自己在雪地出溜著,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其實厚厚的棉衣里都被汗沁濕了。
而有條件的時候,一些父母還孩子們會帶去什剎海、紫竹院、北海的冰場去玩耍。
因為快過年了,滿大街都是人。
老老少少去集市或者副食店采購年貨,那時候糧票、肉票是最珍貴的,平時省吃儉用攢著,就等著過年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