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迷魂陣

奉天夜半，白家大宅。

柏油路面上行人寥寥，夏末秋初的蚊蟲格外聒噪。

街燈的光影下，小咬、飛蛾，密密麻麻，極度亢奮；草窠里，蛐蛐叫得讓人心慌，不時還能聽見些許翅膀微微震動的聲音。

“啪！”

大宅門口，年輕的護院狠拍了一把脖頸子，低聲咒罵道：“媽了個逼的，一天天凈站這喂蚊子了！”

“行啦！別像個娘們兒似的！”旁邊的人從兜里掏出一包煙，“來，整一根兒，熏熏就好了。”

“滋啦”――劃著洋火，年輕的護院深吸了一口煙。

“唉！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兒啊！要打就打，天天繃著一根弦，這他媽是人過的日子么！”

有人打趣道：“要不咋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呢！”

“老哥們，待會兒我還有事兒，下次再聚，下次再聚！”

聽見動靜，雙方俱是一怔，卻見街對面走來幾個巡警，肩扛步槍，戰戰兢兢地朝這邊逼近。

眨眼間的功夫，宅門口便多出十幾個壯漢，攜槍帶刀，怒目圓睜著立成一排。

“我怎么感覺，今天要不是那幾個臭巡街的過來，他們可能就要開干了？”

“那二哥、三哥那邊？”

“小道！臭小子，喊你半天了，你沒聽見啊？”

“老七，咱們是不是漏風了？”關偉忍不住問。

散肯定是不會散，陽奉陰違罷了。

卻不知，在馬路斜對面的一條黑咕隆咚的小胡同里，另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今天出活兒較晚，回到小西關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江小道把眾人帶回“和勝坊”后，便就此別過。

不出意外的話，今晚老爹就將敲定最終計劃。

遠處的五個人影往后退了兩步，見巡警越走越近，最后干脆撒腿開撩。

“還趙將軍吶！這回再來，就得叫趙總督了！”

宮保南伸手驅趕身邊的蚊蟲，說：“你問我，我問誰？”

如此三番兩次的折騰，雖然有傷士氣，但江城海也總算可以斷定，行動漏風的事，跟自家弟兄無關。

“回去唄！大哥說了，小道不動手，計劃就取消。”

巡警走后，幾個門外站崗的護院又忍不住抱怨起來。

東邊來的那五個模糊的人影，也立馬從懷里掏出手槍。

“不像，最近城里管得本來就嚴，南邊已經亂成一鍋粥啦！”

“長風鏢局。”

自從江城海從趙國硯那里聽說，陳萬堂在他身后按了一把刀，他就常常虛實結合，始終處于試探階段。

領頭的護院連忙陪笑說：“官爺，咱們可都是老實人，看家護院，保個太平而已。這件事兒，咱們家少爺，應該跟巡警局里知會過才對。”

起初，幾個人待在一塊兒，難免有些生分，連出了幾趟活兒，這才算漸漸熟絡了起來。

“要我說……”

“那不行！”宮保南十分認真地回道，“肯定炸膛！”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眾人口干舌燥，躍躍欲試！

巡警不耐煩道：“行行行，別對付了，都出來混的，誰還沒點門路。誰不知道你們白家有點關系，要是沒有，早把你們逮起來了。趕緊散了吧！”

其中領頭的那個，名叫鐘遇山，最為年長，生得一張黑臉，體格敦實，眼瞅著要奔三十了，半點名堂也沒闖出來，急得腦門子油光锃亮。

小道出手也大方，每次辦完了活兒，只要還有閑工夫，就請這幾人吃喝一頓，算作謝禮，畢竟是求人辦事。

想罷，江小道便不覺加快了腳步，沿著小西關大街，直奔城北老宅的方向走去，行至“會芳里”門口，耳邊突然有人叫他。

“誰知道呢！前幾天有一回，正好趕上巡防營經過，也沒打起來。”

“喂！那幾個人！對，就是你們，干什么的！”

這四個幫手，當然也沒什么蔓兒，一個個二十多歲，正是郁郁而不得志的年紀，平常主要是給韓策撐撐場面。

每一次計劃都不盡相同，人員配置也時常調整，有時甚至會在行動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取消原定安排，再借用胡小妍手底下的小叫花子探風，觀察白家的反應。

說罷，二人側身一閃，當即在陰暗的胡同里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放屁！你能耐大，你去！”關偉又拿起望遠鏡看了看，“要說讓我趁亂進去，榮個小玩意兒，也許還能試試，讓我扛倆炸藥包？你他媽干脆拉門山炮，把我崩進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