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女官站在月臺聽得那一聲怒吼,心下一緊,門打開,瞧見魏靜賢從里面走出來,寒風吹動檐下一排宮燈,魏靜賢額角一抹血紅在忽明忽暗的光線里,格外刺眼。
鄧女官眼眶瞬間紅了,又聞身畔的孩子哭出聲:“漂亮哥哥的頭破了,嗚嗚嗚·······”
“棠兒別難過,他沒事,沒事的·······”鄧女官蹲下身子,將棠兒抱進懷里,忍著淚意,安慰她。
隔著廊廡,魏靜賢靜靜的望向她們這方,他站了很久,直到天上下起小雨,他抬腳快速往月臺去。
與此同時,一把傘遞到他面前。
張德全半拉著臉:“咱家也不是那爛心腸的人,你先給她撐著,咱家這就去求陛下,左右不過挨幾下的事。”
說著,把傘塞進魏靜賢手里,轉身就往東暖閣去,進到屋里,雙膝一跪:“陛下,外面下了雨,您給那孩子一條活路吧!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孩子真要有個好歹,她娘指定活不了。
您拿孩子跟她置氣,不如直接甩她幾個嘴巴子,女人打幾頓就老實了。”
這話說完,就見那雙猩紅的鳳眸狠狠的瞪過來。
張德全這會兒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今兒不挨打,明兒也得挨踢,左右他們一吵架,乾清宮的人都得挨揍。
“陛下,別讓那孩子跪了,奴才一聽她哭,心里就揪的難受,奴才總想,她興許是老天爺賜給您的孩子,投胎路上來晚了,這才姓了江。
陛下啊!您就當她一開始是奔您來的,多少帶點緣,別傷她,奴才求您了。”
張德全邊說邊磕頭,等他再抬眼時,就見司燁垂頭坐在那,瞧不清面上的神情,只一動不動。
裹挾著雨汽的寒風鉆過半開的窗戶,緩緩拂動明黃色的衣擺,那陰郁的模樣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苦楚。
張德全不覺心疼的紅了眼:“陛下,奴才知道您心里苦,打從你十六歲見到她,府里的通房您是一下也不碰,成日里打聽她的動向,滿心滿眼都是她。
偏她不知足,還是個屬驢的,那性子驢見了她都得繞道啊!您哪回和她硬碰,最后都是您服軟。
當初鬧和離,只那一回您不服軟,她惱了,轉臉就嫁了人。眼下您拿她的孩子跟她鬧,回頭再給她氣死了!您這一輩子可就再也見不著她了!”
張德全苦口婆心勸著,免死詔書,他也覺得不能給,這不是兒戲,可孩子無辜,只想著先叫司燁把棠兒放了,盛嫵愛咋咋地,自個兒作死,沒人疼她。
窗外雨聲和那孩子的哭聲,交織著傳進屋里。
張德全眼巴巴的望著司燁,半晌,見他依舊低著頭,卻是抬了抬衣袖,張德全連忙起身退出屋。
到了殿外,就朝月臺喊:“陛下允了,快把孩子抱進屋。”
片刻后,棠兒坐在偏殿軟榻上,張德全端著一碗羊湯燴面,溫聲道:“好乖乖,羊湯驅寒,喝了就暖和了。”
棠兒不吃,只紅著眼圈看他:“張公公,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娘她怎么了?”
“你娘好著呢!”
“你又騙我。”小人兒眼睛一眨,眼淚吧嗒落下來:“皇帝讓我下跪,一定是因為他和娘吵架了,他把氣都撒到我身上了,我娘那肯定不好受,他指定又打我娘了。”
“胡說,早前沒你的時候,你娘拿簪子戳他,他都舍不得打一下。”張德全捏著袖子給她擦淚。
棠兒問:”早前兒沒我的時候,那是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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