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聽到昭陽公主這個名字,徐玥握著筆的手總會微微一頓,她記得很清楚,當年,正是皇帝有意撮合宇文峰和昭陽,以穩固皇家的兵權。然而,宇文峰性情剛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門婚事,被罰去守皇陵。
而那時,為了平息皇室的怒火,保全宇文家族,她提出帶發出家,遠離京城是非,才勉強將此事壓下。
可以說,她人生軌跡的重大轉折,或多或少,都與這位驕縱公主的有關。
這筆賬,雖然久遠,卻并未在她心中徹底抹去。
如今,陰差陽錯,這位公主也落難至此,而且似乎……比她當年更加不堪。
徐玥心中,難免生出一種宿命般的感慨。
這一日,徐玥幫沈桃桃整理完一批軍需清單,正準備回自己帳中休息,路過靠近囚禁地的那片營區時,隱隱聽到了女子尖利的叫罵聲。
她腳步微微一頓,目光投向那個方向,沉默了片刻。
她想去見見這位昭陽公主。不是去報復,而是去告別,告別那段與這個名字糾纏的過往。
她獨自一人,緩步走向那座看守森嚴的營帳。
看守的士兵認得她,知道她是徐相之女,雖有些猶豫,但還是打開了帳門。
帳內光線昏暗,昭陽公主蜷縮在角落里,原本華麗的宮裝早已皺巴巴。
她聽到開門聲,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警惕。
當她看清進來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時,她愣了一下,隨即尖聲喝道:“你是誰?滾出去,本宮不見外人。”
徐玥沒有理會她的叫囂,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目光平靜地打量著昭陽公主。
眼前的女子,早已沒了記憶中那種盛氣凌人的模樣,只剩下一種被囚禁已久的狼狽。
徐玥心中那點因往事而起的波瀾,漸漸平息,只剩下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
“你就是昭陽公主?”徐玥開口。
昭陽公主被問得一怔,隨即惱羞成怒:“是又怎樣?你是什么東西,也配直呼本宮名諱?”
她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餓得太久而踉蹌了一下。
徐玥緩緩走近幾步,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記得宇文玥嗎?”
“宇文玥?”昭陽公主皺起眉頭,努力在混亂的記憶中搜索這個名字,幾秒后,她似乎想起來了,臉上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哦,那個跑去當尼姑的傻女人?她不是早就死了嗎?怎么,你是她什么人?來替她報仇的?”她的語氣輕佻而惡毒。
徐玥的心,因她這毫不在意的態度,微微抽緊了一下。果然,在這位公主眼里,別人的犧牲和痛苦,都不過是她茶余飯后的談資。
她輕輕吸了口氣,壓下那絲不適,繼續用平靜的語調說:“她沒死。她活得很好。而且,她讓我帶句話給你。”
“帶話給我?”昭陽公主嗤笑一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她一個出家之人,能有什么話帶給本宮,難道是羨慕本宮依舊錦衣玉食?呵,可惜啊,她那時候在庵里怕是連口肉都吃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