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接下來要攻克的就是——火銃。
實驗室內,工具琳瑯滿目。
中央的工作臺上,擺放著幾根長度不一的精鐵管,一些初步打磨的木質槍托零件,還有一小堆顆粒化的黑火藥和鉛彈。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木材和火藥的獨特氣味。
“關鍵在于擊發裝置和閉氣。”沈桃桃拿著一根尺許長的厚壁鐵管,眉頭緊鎖,“火炮可以用火繩點燃發射藥,但火銃需要更快捷,更可靠的方式,最好能單手操作,且不受風雨影響。”
周瑩拿起一根鐵管,對著光亮處仔細觀察內壁:“這膛線太難摳了,用精鋼銼刀一點一點旋,效率太低,還容易深淺不一,廢品率高得嚇人。”她負責的是最難的槍管鍛造和膛線刻畫,這需要極高的技巧和耐心。
許琛則安靜地坐在一旁,面前鋪著幾張粗糙的草紙,上面畫著各種精巧的機括結構草圖。
他指尖沾著石墨粉,正在修改一個類似夾子的裝置。“或許……可以試試燧石?”他輕聲道,拿起兩塊邊緣鋒利的深灰色燧石,互相敲擊,迸出幾點火星,“若能將燧石固定,用機括之力急速撞擊鐵砧,產生的火星應該足以引燃藥池中的引火藥。”
沈桃桃眼睛一亮:“燧發,對!這個思路好,比火繩可靠!”
她立刻湊過去,和許琛一起研究起來,“這里,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彈簧,瞬間釋放能量,擊錘的形狀也得改,要能牢牢夾住燧石……”
周瑩放下鐵管,也湊過來看:“彈簧?這個我能打!用最好的鋼,反復淬火回火,保證夠勁道!”她對于鍛造金屬部件充滿自信。
三人分工協作,不斷試驗,失敗,再改進。
沈桃桃負責整體設計和火藥配比。
她嚴格控制發射藥的顆粒大小和裝填量,力求威力和穩定性達到最佳平衡。
她還設計了一種小巧的定量藥壺,方便士兵快速裝填。
周瑩帶著最好的鐵匠,反復試驗槍管的鍛造工藝。他們嘗試了鉆孔,卷鐵焊接,甚至是許琛提出的分段嵌套再鍛打等多種方法,力求得到內壁更光滑,管壁更均勻,能承受更高膛壓的槍管。刻畫膛線的工具也被不斷改進,從手工銼刀到簡單的夾具拉刀,效率緩慢提升。
許琛則專注于擊發機構的研發。他心靈手巧,對細微結構有著驚人的洞察力。他用硬木和廢鐵料不斷修改燧發機的模型,調整擊錘的角度,彈簧的力度,火藥池的形狀和蓋板開合的方式。
他甚至還提出在火藥池旁加一個小小的引藥槽,確保火星能更可靠地點燃引藥。
實驗室里終日響著叮叮當當的敲打聲,銼刀的摩擦聲,以及三人時而激烈,時而興奮的討論聲。
“不行!這彈簧力道不夠!撞不出足夠火星!”
“換更粗的鋼條!我再淬火一次!”
“藥池漏氣!發射時火焰從縫隙噴出,容易灼傷射手!”
“加一個銅片墊圈試試!壓緊!”
“鉛彈口徑還是有點偏差,影響射程和精度……”
“重新澆鑄模具!溫度再控制精準些!”
失敗是家常便飯。燧石打火失敗,彈簧斷裂,槍管炸裂,啞火,甚至走火……每一次失敗都伴隨著沮喪,但更多的是解決問題的執著。
數日后,第一支勉強能稱為“燧發槍”的原型銃終于組裝完成。
槍管長約三尺,帶有簡單的準星和照門,木質槍托還很粗糙,那個小小的燧發機括看起來有些脆弱,卻凝聚了三人數日的心血。
“試槍?”周瑩看著這支丑丑的“孩子”,既期待又緊張。
“試!”沈桃桃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
三人來到試爆場偏僻角落。遠處,負責警戒的士兵打出安全旗語。
許琛親自操作。他按照規程,用量藥壺倒入定量的發射藥,用通條壓實,然后裝入一顆精心打磨的鉛彈。
他扳開擊錘,那小小的燧石夾緊緊扣在擊砧上。他舉起銃,瞄準百米外一個臨時豎起的木靶。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許琛屏住呼吸,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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