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莊別宴抽了兩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上的水珠,再次抬眼,眸底平靜如水。
“如果五年前曲小姐大學畢業繼續在陶藝上深造,那或許我應該會在巴塞爾陶藝展上聽到你的名字,而不是在沃創論壇上。”
三個月前的沃創論壇,她代替臨時去新加坡談合作的錢昭野上臺發。
當時臺下第一排正中央,莊別宴就那樣安靜坐著。
沒人想到莊別宴這樣的人物會出席論壇。
曲荷也不例外。
原本只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發,卻在和莊別宴對視的那一刻,她手心也出了汗。
原來莊別宴是在那個時候記住她的名字。
可眼下比起這個,曲荷滿腦子都是‘巴塞爾’三個字。
莊別宴突然提起的那個字,像一根針,扎進了她早已麻木的神經。
那是她曾經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巴塞爾藝術展是每個陶藝人的夢想殿堂,自己的作品能在巴塞爾陶藝展上展出,無疑是最高級別的榮耀。
大一新生開學那天,她滿心雀躍在新生心愿墻上寫下‘巴塞爾見’。
曲荷記得那天陽光很好,她滿心滿眼都是夢想。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每天穿梭在會議室和辦公區,連名字都被簡化成‘曲秘書’。
陽光照得她眼睛有些發酸,她扯出一抹勉強的笑,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莊總太高看我了。”
莊別宴的目光掃了一圈荷月坊,又緩緩回到曲荷臉上。
“我很期待。”
四個字。
很輕,像嘆息。
很重,像承諾。
曲荷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指尖微微顫抖,抬頭看他。
莊別宴已經重新帶上眼鏡,恢復了最初的矜貴疏離,而鏡片下的琥珀色雙眸里,盛著她讀不懂的情緒。
夕陽斜下。
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
余暉在空氣中織了張金色的網,塵埃起舞,如夢似幻。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曲荷好像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是十八歲的自己。
一個小時的陶瓷體驗很快結束。
小莊禧捧著曲荷送給她的陶瓷小兔子愛不釋手。
曲荷在便利貼上寫下日期和姓名,貼在小碗旁邊。
“等泥坯干了就能上釉燒制,到時候可以自己來取也可以快遞。”
小莊禧眼里滿是期待,歪著頭問,“那禧兒什么時候能知道小碗燒好了呀?”
曲荷摸了摸她的頭頂。
余光瞥到站在不遠處打電話的莊別宴,男人側身對著她們,神色淡淡,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對話。
他手指松松握著手機,另一只手勾著莊禧的粉色草莓熊書包。
“陶瓷燒制要經過兩次燒制,還要上釉,大概需要一個月。等燒好了店里的姐姐會聯系”
曲荷話說到一半,才想起店里的工作機應該在司月那里。
小莊禧眨巴著大眼睛,“那禧兒可以加曲老師你的微信嗎?等小碗燒好了,你給我發消息,我讓司機叔叔過來拿。”
“啊?”
曲荷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可以呀。”她柔聲應下,摸了摸她的頭頂,“不過小禧這么小就有手機了嗎?”
小莊禧像個大人一樣搖了搖頭,“不不不,媽媽說小朋友不可以玩手機。”
她驕傲地說,“但是禧兒有小天才電話手表。”她掰著手指數,“曲老師,你是我手表里的第七個大人哦。”
曲荷:“那前面六個是誰啊?”
小莊禧一邊報人名一邊點手指,“太外公,外公,媽媽,舅舅,郁阿姨,郁叔叔。”
就差把家底報出來了。
曲荷被逗笑了,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
莊別宴不知何時結束了通話,朝他們走來,他步伐慢慢,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小莊禧小跑過去,拽了拽他的衣角,仰頭問:“舅舅,可以把書包里的小天才電話手表給我嗎?我要加曲老師的微信。”
莊別宴把書包遞了過去。
莊禧里里外外翻遍了書包每個角落,小臉漸漸垮了下來。
“我的手表呢?”她說話聲明顯帶上了哭腔,“我明明放在這里的沒有手表,我就不能第一時間看到我的小碗了”
“自己的東西就應該自己保管好。”莊別宴語氣淡淡。
小莊禧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曲荷有些不滿地看了眼莊別宴。
她連忙蹲下伸手幫莊禧擦眼淚,柔聲安慰,“別哭別哭”
莊別宴被她瞧過來那一眼,在原地滯了幾秒。
“比起哭,”他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你更應該想的是該怎么解決問題。”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小莊禧慢慢止住了哭泣,她抽泣著抬頭,淚眼朦朧中小腦袋靈光一閃。
“那舅舅,你可以加曲老師的微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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