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張弛問道。
祿朝印平靜的說道:“后來,我就藏在那個鎮子里,想辦法先活下來,同時想盡各種辦法,打聽我母親是否還活著。”
那時消息閉塞,遠不如今天這么發達,直到幾年后,祿朝印才打聽到,自己在跳下山崖之后,母親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硬生生被土匪們折磨致死,臨死前她惡狠狠的盯著所有人,她說:“我兒子一定會回來,他一定會把你們殺光!”
所以,土匪們拔了她的舌頭,砍了她的頭,將她的頭掛在訓練場上,給其他孩子們做警示。
誰要是不聽話,誰就是這個下場。
后來,長大之后的孩子們,因為母親依舊被困在山寨里,他們會被土匪頭子命令下山砸窯,有時候跟官軍遇上了,也要舍命一戰。
畢竟母親還在山寨里,若是自己死了,或者逃了,她們的遭遇將會極其痛苦,所以這幫童子軍被土匪頭子當成一把尖刀,可謂無堅不摧,戰力非凡。
小股部隊打不過他們,大部隊又不可能為了這一撮土匪而大動周折,畢竟當時秩序混亂,是個人都能隨便拉起一票人,占山為王,想剿匪的人很多,但土匪更多,哪怕剿滅了幾股,又會有更多的土匪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根本剿不干凈。
所以,祿朝印單槍匹馬,想要報仇幾乎是不可能的,他沒那個實力,也沒那個機會,不出意外的話,他一輩子就要在這種痛苦和恐懼中度過。
在鎮子上,他找了一份活計,在一家當鋪里當學徒,那個時代的學徒地位非常低,有這么一種說法,徒弟徒弟,三年奴隸。
那會,當徒弟可不光是要學東西,更是要伺候師傅師娘,端茶倒水,洗衣掃地,反正能干的都得干。
還沒工資。
祿朝印不在乎,能有個地方落腳,有個地方吃飯,他就很滿足了。
當鋪的老板,也就是祿朝印的師傅是個比較傳統的人,他看祿朝印把辮子剪了,就命令祿朝印重新留長發,扎上辮子,要效忠皇室。
至少表面上要效忠,且不能被一條辮子而影響了自己,萬一被扣個謀逆的罪名呢。
他還以為祿朝印是個逃荒的難民,殊不知這是從山上殺出來的響馬強盜。
那幫人無法無天,為了顯示自己的強大,更是早早剪了辮子,跟官府對著干,可老百姓沒那么大膽子,還是會按部就班的守規矩。
故而,當鋪老板要求祿朝印重新留辮子。
留就留吧,無所謂,能活命就行。
可在當鋪那段歲月里,師傅壓根不教他任何東西,只是一味的拿他當下人,洗衣做飯,端茶倒水,甚至還要給師傅師娘倒尿盆。
這些他也都忍了,可有一天,祿朝印在給師傅倒茶的時候,一不小心將師傅的茶碗蓋子掉在了地上,那瓷器太過嬌氣,落地便碎。
此番引得師傅破口大罵,因為之前師傅了解過他的過往,祿朝印說自己父母都被餓死了,他是逃荒來到的這里,所以在罵的時候,這師傅是罵得意了,罵的口無遮攔,來了一句:“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
想想,他自己就被擄到了土匪窩里,從小就跟那幫蟲豸為伍,他忍了多大的屈辱,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污,忍了多大的痛苦才逃到這里,又被師傅這一句話給揭了傷疤,心中萬般劇痛,連嘴唇都是顫抖的。
他還是忍了。
他眼里淚都在打轉,可他還是默默的低下頭去撿碎片,師傅更是不客氣的踹他,踩他的手,將他的手踩在瓷器碎片上,刺的掌心里血液直流。
還是師娘出面,跪在地上幫祿朝印求情,師傅這才松了些勁。
待到師傅離去,師娘給他包扎手上的傷口。
那一刻,祿朝印萌生了退意,留在這,學不到本事,也掙不到錢,報仇更是無望,是時候還去想個其他的門路了。
幾日后,就在祿朝印想好了這個計策,打算去找師傅說一聲的時候,沒想到師娘卻先找上了自己。
原來是師傅去給白老爺祝壽,剛走不久,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本來是男女授受不親,加上這師娘年輕貌美,比祿朝印大不了幾歲,祿朝印沒開門,就在屋里說:“師娘,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朝印,你把門打開,師娘有些事,想單獨跟你說說。”
“聽話,開門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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