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去了街頭的酒樓買了一壇酒,又去街尾的食店買了爊肉,這兩樣都不便宜,正好將兩貫錢花了個干凈。
布帛鋪。
陸昭若笑著遞過酒壇:“陳掌柜,天寒地凍的,給您捎了酒驅寒。”
陳掌柜放下賬本:“東家何必破費”
他忙用衣袖拭了手,小心捧起酒壇,待揭開封布一嗅,瞪圓了眼:“這這不是安樂樓的羊羔酒么?一升要價百文,這一壇也得一貫余錢!”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壇身青瓷,感動得眼眶泛紅。
陳掌柜是個老實厚道的性子,平日里最好喝點酒,尤其饞那安樂樓的羊羔酒,一是家中拮據,二是難排上隊,而偏巧安樂樓老板娘與陸昭若交好,方能省去排隊之苦。
陸昭若溫聲道:“您替我撐著這鋪面,區區薄酒何足掛齒。”
陳掌柜以袖掩面:“東家為人和善,經常幫扶我全家老小,自然會忠心地為你打理鋪子。”
陸昭若笑道:“那是您待人以誠,方值得我敬重。”
她頓了頓:“只是今日另有一事相托,天時愈寒,我想添置幾件冬衣,拿走些布”
不待說完,陳掌柜已疾步至貨架前,指著最上層幾匹厚實的縐綢:“這是新到的原州縐綢,東家盡管取用,賬目就記年末盤損,贈客樣,再計鼠嚙損耗。”
陸昭若道謝后,拿走原州縐綢4匹、回紡絹2匹、絲綿3斤
她又去了裁縫鋪。
云娘捧著熱騰騰的爊肉,眼圈都紅了:“這這怎么使得”
“一直記著你愛吃,趕緊趁熱吃。”
說完,陸昭若輕聲道,“順便想勞您趕制三件冬衣”
云娘壓低嗓音:“東家放心,賬面上都處置妥當了,你家翁瞧不出紕漏的。”
她湊近些,神神秘秘地說:“說來也怪,方才來了位貴客,一開口就要訂十幾件冬衣,專挑最好的料子,連布料都讓我幫著去采買,我自然去咱們鋪子里取了最上乘的原綢。”
“更稀奇的是,他倒不急著要,讓我慢慢做。”
云娘從銀匱取出銀錠子:“您瞧,直接給了五十兩的官銀,算下來多給了十多兩銀子呢,我多嘴問了一句,那位爺只笑著說‘不差這點銀子’”
陸昭若眉頭微挑,這般闊氣的主顧,按理該去城里的綢緞莊才是,怎會來她這小鋪子?
不過眼下她也沒多想,記下母親、父親和兄長的尺寸,將那多出的銀兩收好便離開了。
陳掌柜和云娘都是她信得過的,上一世這兩個人一直跟著她。
她望著門楣上“沈記”的燙金招牌,不由得苦笑。
這兩間鋪子雖在她手里起死回生,可終究是沈家的產業,當年沈家敗落時,變賣家產只余下這兩間鋪面,靠著那點微薄租金,沈家上下勉強糊口。
按大屬律法的規矩,婦人不得自立戶名經商,沈青書雖設了兩位掌柜做幌子,經營也在她手里,可是一切賬目他都要過目。
等她離開沈家,這兩間鋪子要歸沈家所有。
更何況戶主是沈青書,她也不能私下將鋪面轉讓。
所以,她還得另想辦法,她走,這兩間鋪面也得跟著自己走!
至于為何能經營起兩間鋪面
沈容之離家三月后,她機緣巧合下救了綢緞莊東家顧羨一命。
這位出身在屬城織造世家的舉人老爺,為報救命之恩,竟破例允她一個婦道人家直接去彩帛行、織坊采買,還立下了“長年供料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