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跪倒在人群邊,顫抖地佝僂下腰身,嚎啕痛哭。
盛無雙心頭酸得厲害,嗓子眼像堵了什么一樣。
她強忍著靠近。
越離得近,那一道道身影越發清晰。
所有人幾乎都瘦脫了相,身上長達十二年不曾愈合過的傷口,即便經過七日的傷藥涂抹,靈丹滋養,依舊無法消除。
一個個結疤的血洞遍布全身。
枝條禁錮出的淚痕深入皮肉,刀傷、燙傷、撕裂傷……
每一道都像刀子一樣捅在了盛無雙心上,心口爆發的疼痛讓她止不住發抖。
她瞪著眼,一一辨認。
大伯、三伯、三嬸、堂哥……
四位叔伯只剩下兩個。
同輩的堂哥堂姐,她只找到了三人。
盛家四房,數千族人,眼前只剩不到一半。
當目光緩緩落到全叔身前的人影上時。
盛無雙瞳孔猛地一縮。
刺目的白,滄桑干枯,像是白色雜草胡亂鋪散在男人身下。
而那張失去血色,刀疤交錯的臉。
那熟悉到刻骨難忘的五官輪廓。
分明是……
“……哥哥……”
盛無雙聲音破碎,趔趄地撲上去,卻不敢碰他。
只是輕抓著那散開的白發,指尖抖如篩糠。
什么也說不出來,喉嚨里發出的是如同小獸哀鳴般的嗚咽。
慕容瓷悄然紅了眼,只覺得現在的無雙,好像快要碎了。
她想過去安慰她,抱抱她。
可還沒靠近,另一道身影就出現在了盛無雙身后。
緩緩蹲下。
白衫及地。
男人輕抬起手,又在空中頓了下。
有些僵硬又笨拙地落在她顫動的肩頭,輕握住。
“精血虧空又失了神骨,才會導致他變成這副樣子。但能治。”
他不擅長安慰人,語氣透著一股冷硬和別扭。
看了看盛無雙停不下來的眼淚,他抿著唇,又補了句:“不論是身上的舊傷,還是白發,只要給足時間,我就能讓他恢復原樣。”
盛無雙咬住下唇。
唇肉咬得發白,他甚至擔心她不知輕重,會把自己的肉就這么咬下來。
來不及思考,手就自己攀上了她的小臉。
等他反應過來后,那被盛無雙咬出血印的下唇已經被他的指腹撥出。
她也因為這突然的動作微微抬頭。
浸滿淚的眼就這么直直撞進了男人心底。
男人一下子僵住了,手指停在她的下唇上。
所有的思緒都在這一刻凝滯,卻也只凝滯了數秒,他就狼狽地錯開視線。
聲音低啞得好厲害:“別再哭了。”
她哭的樣子好丑。
丑得他心里悶悶的。
盛無雙沉默著不出聲,但到底還是因為他笨拙的安慰,勉強找回了些冷靜。
拖著重傷未愈的身體替兄長和每一個族人查探傷勢,又將儲物袋中剩余的藥劑悉數取出。
這些藥都是顧天死前煉的,品級極高。
又有男人的生命之力相助,天還沒黑,她的叔伯們就相繼恢復意識。
盛無雙把人帶出秘境,安頓在本家后院。
長達十二年的囚禁,初醒,叔伯們的神志尚有幾分茫然呆滯。
盛無雙并不著急出聲詢問,而是寸步不離守著人,讓他們靜心休養。
越來越多的族人蘇醒。
只有她的兄長,依舊昏迷。
盛無雙坐在床邊,濕潤的絹帕小心翼翼擦拭著兄長臉上干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