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怯薛軍手中雪亮的彎刀,依舊閃爍著寒芒,但卻沒有一人敢上前一步。
鹿清篤那一句平靜的話語,卻比貴由瘋狂的咆哮更具實質性的威懾力。
這些金帳精兵此刻竟似被無形的鎖鏈捆縛了腳步,無人敢于跨越地上那道深不見底的劍痕。
因為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這個紫袍道人周身散發的冰冷殺意,絕非虛張聲勢。
抹殺他們,對這道人而不過彈指輕揮,這赤裸裸的實力鴻溝,如同天塹橫亙每一個士兵的心間。
如此怯懦的“怯薛”,如此畏縮的“金帳精銳”。
鹿清篤心中掠過一絲冰冷的譏誚。
他不由得回憶起忽必烈麾下那些士卒,那些真正的虎狼之士。
當年在終南山下,即便面對他這般絕頂高手,即便明知是赴死,那些堅毅的面孔上,也絕不會流露半分退縮,而是伴著決絕的沖鋒號角,一次次撲上來!
這就是忽必烈深藏不露的根基,他駕馭的,是真正的猛虎,而非貴由麾下這些披著金甲,只知道借著皇權作威作福,卻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戰栗的狗。
念及此,鹿清篤的目光極其隱晦地朝著二樓的角落瞟去。
那個裹在厚厚貂裘中的身影,是那樣的蒼白病弱,時不時劇烈咳嗽著,仿佛周遭的驚天巨變不過是戲臺上喧鬧的鬧劇,與他毫無干系。
縮在陰影里的忽必烈,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同被這場風暴徹底遺忘的枯葉。
“呵……好一只深藏不露的狐貍!”
鹿清篤心底冷笑,“這潑天大禍,這弒君血債,你是一點也不想沾染啊。也罷,既然你如此謹慎,那便由貧道自己,親手點燃這燎原之火!”
貴由汗的咆哮如同垂死野獸的嘶吼,在混亂的看臺上空反復回蕩,催促著膽怯的怯薛進攻。
上下三層樓閣上的宗室、貴族、地方豪強們,騷動、驚叫、互相推搡,有人試圖離場,有人因恐懼而癱軟。
但所有人的視線都死死鎖在場地中央那唯一屹立的身影,清玄真人鹿清篤。
在這絕境之中,這道人是否真能兌現那驚世之,于萬軍圍困中飄然而去?這成了混亂風暴中吸引所有人的焦點!
鹿清篤在等。
多虧了那菩斯曲蛇蛇王膽的作用,鹿清篤全神貫注之下,將自己本就過人的耳力提升至極限,在嘈雜的聲浪中精確捕捉到一陣是疾馳的蹄聲,夾雜著尹志平等人的爭執。
“諸位同門,快走…”
“可是掌教真人還…”
“聽掌教的,他修為通天,必然不會有事…”
隨著尹志平的勸說,一聲,兩聲,數聲,一陣陣馬蹄聲漸行漸遠,策馬狂奔正在遠離和林城這血腥漩渦!
鹿清篤知道,只要拉開距離,那么憑幾位師叔的身手,加上拔都、蒙哥的照顧,他們安全了。
一抹幾不可察的輕松,在鹿清篤眼底一閃而逝,他抬起頭,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冷利箭,越過刀光劍影,跨越層層人墻,狠狠地釘在汗帳高臺之上,死死鎖定了貴由那因暴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身影。
“貴由汗…”
鹿清篤的聲音并不高亢,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如同一道自蒼穹落下的雷霆旨意,瞬間壓倒了所有的喧囂和混亂。
場內瞬間為之一寂。
“汝!不敬天道!不恤萬民!倒行逆施!兇殘暴虐…”
鹿清篤每一個字都如同寒冰重錘,狠狠砸在場中所有人的心上,而他最后三字,更是石破天驚:
“你——該死!!!”
話音未絕!
“錚——!!!”
一聲刺破耳膜的銳利劍鳴驟然炸響,如同怒龍掙脫了最后的束縛。
鹿清篤手腕翻動,那柄流淌著暗紫色光華的紫薇軟劍仿佛活了過來。
沒有殘影!沒有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