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華箏公主親衛鐵騎相護,喬裝成蒙古武士的鹿清篤一路暢通無阻,終是踏入了大宋地界。
回首前塵,自那日被丘處機師祖怒斥下山,其間風波詭譎,生死幾度,原定一年回山,不想卻陰差陽錯花了兩年的時間,方得重見這終南故地。
山巒輪廓在夜色中起伏如蟄伏巨獸,鹿清篤歸心似箭,哪里還顧得時辰已近子夜,當下深吸一口氣,身形一展,便如離弦之箭般,向那巍巍山門疾掠而去。
堪堪接近重陽宮山門石階,忽見一道黑影自宮墻內如鬼魅般翻掠而出,其勢之疾,當真匪夷所思!
鹿清篤只覺眼前一花,那人影已在六七丈開外,幾個起落,便沒入山道旁的密林深處,只余下衣袂破風的細微聲響。
“何方高人,擅闖我全真?”
鹿清篤心頭一凜。此人輕功之高,生平僅見,便是馬鈺、丘處機等全真諸子,怕也未必能及。
他本欲出聲示警,召巡夜同門前來,又恐打草驚蛇,反令這神秘人遠遁無蹤。
電光石火間,鹿清篤已決意尾隨一探究竟,當即提一口丹田真氣,將“金雁功”施展到極致,身影如輕煙般銜尾追去。
那人影在崎嶇山徑、密林深澗間縱躍如飛,竟似足不點地。
鹿清篤自忖經蒙古一番奇遇,功力大進,已臻江湖一流之境,此刻卻覺前所未有的吃力。
他咬緊牙關,將內力催至巔峰,饒是如此,也只能堪堪吊住前方那一點模糊的黑影,不被徹底甩脫,想要追近半分,卻是千難萬難。
這等驚世駭俗的輕功,令鹿清篤心底寒氣直冒,對那“絕頂高手”四字的分量,有了清晰的認知。
“難道是他?”
如此追風逐電般在終南群峰間奔馳了約莫一炷香時分,前方那人影倏地在一處林木環繞的坳地停了下來。
只見他頭下腳上,以手代足,身形滴溜溜亂轉,時而嗅聞地面,時而撥開枯草,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咕噥之聲,顯是在急切地尋找什么。
鹿清篤覷此良機,屏息凝神,悄然潛近數丈,借著疏朗月光凝目望去,但見那人須發虬結,滿面污垢,神情癲狂,倒立而行卻穩如磐石,正是當年兇名震懾江湖的“西毒”歐陽鋒!
“果然是他,這就是所謂五絕的實力嗎…”
想到自己雙足飛奔,竟追不上這老毒物以手行走,其間差距,猶如云泥。
鹿清篤不由感嘆,但他素來心性豁達,于武學一道并無爭雄之念,更因在漠南之地,于千軍萬馬下經歷生死大劫后,深知一人之力縱能拔山扛鼎,于那鐵蹄踏遍四海的蒙古大軍面前,亦不過螳臂當車。
驅逐胡虜,匡復河山,終須倚仗家國之力、萬民之心。是以他雖勤練武功以求自保,依舊沒有半分爭那“天下法可循。加之他逆練《九陰假經》多年,功力之深,已至化境,此刻全力飛馳,當真如風馳電掣。
鹿清篤一個分神思忖,再抬眼時,那灰影已杳然無蹤,徹底消失在茫茫夜色山林之中!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