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嗎?”
緊接著冰涼的尾音,伴著一盆冷水,讓趙蓉兒渙散的意識重新聚攏。
她吃力地仰起頭,男人近在咫尺,她卻看不清他的容顏。
“民女……”一張口,染血的貝齒觸目驚心,“民女清醒了,請……請太子賜……黃金百兩,讓……民女衣食無憂吧。”
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幾乎用盡了趙蓉兒全部的力氣。
李顯冷嗤了聲,似乎對她現在的回答很滿意,“好,孤允你。”
他轉身。
“殿……殿下……”
趙蓉兒再度出聲,男人的腳步一頓,回頭,目光有幾分凌虐的暴戾。
“你又想如何?”
這一刻,趙蓉兒仿佛身在油鍋,生不如死,但又有一種脫離苦海釋然。
“請太子……再許民女……一封和離書,民女……咳咳……民女日后好改嫁他人……”
她話到最后,嘴角滲出了血。
連悲喜都感受不到。
李顯的臉色一沉,漆如冷墨的眉眼盛在熾熱的陽光下,有些刺眼得看不清神情。
其實,他與趙蓉兒脫離關系根本連和離書都用不上。
用了和離書就代表她曾是他的妻,若是萬一以后她以這和離書作為要挾……
男人摩挲著玉扳指。
趙蓉兒再笨也感受到了他的顧慮,“太子放心……用太子曾經的名字便好。民女只要我夫君的和離書。”
過往的四年他不叫李顯,而叫阿顯。
李顯目光斂了斂,一抹暗流劃過,如同施舍般地,“好。”
他執筆,寫下和離書。
他的筆鋒遒勁有力,一封和離書費不了多少功夫。
輕飄飄的紙業落在趙蓉兒的臉上時,她看著上面赫然寫著‘阿顯’兩個字,她不識字,但這兩個字她識得。
是她夫君曾經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教她寫的。
那時的她總是學不好。
但,今天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阿顯……曾經光是聽這個稱呼都會胸膛滾燙的名字,可如今不是了,他是擺在和離書上的絕筆。
趙蓉兒強撐著最后一絲清醒的意識,抬起滿是鮮血的手,笨拙地握著毛筆,一字一頓地寫上“趙蓉兒”幾個字,歪歪扭扭,不成模樣,但已經是阿顯教她之后,她自己寫過最好的一次了。
李顯看著那個字,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失神。
趙蓉兒收好和離書,目光看向李顯,凄然一笑,“民女……在此,祝太子殿下一生順遂,我此生絕不會打擾。”
李顯冷漠的眼眸沒有漾起一絲波瀾,抬手示意仆役將趙蓉兒丟出去。
他轉身離開。
聞仲從陰暗處,緩緩走到李顯身側,“太子若是不放心,何不如直接尋個機會將那趙姑娘殺掉便是,永絕后患。”
李顯眼眸稍稍回神,面色無波,“左右不過一個農婦,掀起不了什么波瀾。”
聞仲輕笑,“這倒是。只不過臣意外的是,太子倒是變得宅心仁厚了……”
李顯眼眸閃過一絲冷,“你是覺得孤下不了手?”
聞仲抿唇,帶了幾分笑:“臣自然不敢如此覺得,畢竟殿下心系沈姑娘,臣想,殿下定然是不會對那蓉姑娘留情的。”
李顯冷然,收回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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