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窈和陸津州再次來到百貨公司二樓的西北角。
這里與其說是一個柜臺,不如說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灰塵味。
陸津州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開始動手打掃。
他干活麻利,不一會兒,這片小小的空間就被清理得窗明幾凈。
姜窈則拿著紙筆,在現場比比劃劃,腦海中前世看過的無數個經典櫥窗設計和快閃店案例飛速閃過。
她沒有急著把從京市帶來的衣服掛上去。
“津州,幫我個忙。”
她遞給他一張單子,“去幫我買些東西回來。舊報紙、麻繩、幾塊大小不一的木板,還有……找個地方,租幾盞聚光燈。”
這些東西,和賣衣服風馬牛不相及。
但陸津州沒有問一個字,只接過單子,沉聲說了一句“等我”,便轉身離去。
這份無條件的信任,讓姜窈心里暖流涌動。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了自己的布置。
她沒有像其他柜臺那樣,用玻璃柜或者貨架,而是用租來的木板,高低錯落地搭建了幾個不規則的平臺。
她將那些舊報紙一張張鋪在墻上,用麻繩在空中拉出幾道交錯的線條。
整個空間,不像一個賣衣服的店鋪,反而像一個前衛的話劇舞臺。
陸津州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他看不懂,但他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道理。
他默默地將聚光燈按照她的指示安裝好。
當最后一盞燈被點亮,光束精準地打在中央那個最高、最空曠的木板平臺上時,整個空間的氛圍,瞬間變了。
那些看似雜亂的舊報紙和麻繩,在光影下,竟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帶著故事感的藝術氣息。
就在這時,姜窈從包裹里,只拿出了一件衣服。
那件主打的,“東方之韻”系列的長款風衣。
她沒有將它掛起來,而是親手為那個從服裝市場請來的、身材高挑的假人模特穿上。
她細心地整理好每一個褶皺,將腰帶系出一個漂亮的結。
最后,她將這個穿著風衣的模特,獨自擺放在了那束最亮的聚光燈下。
偌大的空間,只此一件。孤傲,神秘,遺世而獨立。
仿佛在對所有路過的人說:我在這里,你,有資格擁有我嗎?
陸津州看著燈光下的那件風衣,再看看身旁一臉專注的姜窈,心臟猛地一跳。
他忽然明白了她的策略。
在一個人人都想把商品塞滿貨架,恨不得向顧客大聲吆喝“快來買我”的時代,她反其道而行。
她用極致的“少”,來對抗那個時代的“多”。
她賣的不是衣服,是格調,是品味,是獨一無二的渴望。
這哪里是做生意,這分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心理戰。
九點整,李助理帶著幾個人,如約而至。
當他們看到眼前這個“舞臺劇”一般的柜臺時,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們預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姜……姜小姐,你這是……”
李助理指著那個空蕩蕩的柜臺,結結巴巴地問,“你的貨呢?怎么……就一件?”
姜窈優雅地靠在柜臺邊,對他粲然一笑。
“最好的東西,一件,就夠了。”
她的目光越過李助理,看向他身后,以及遠處那些被吸引過來的、好奇的顧客。
她知道,她的第一步棋,已經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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