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掩的大門仿若是為了避嫌,又仿若是故意為她而開。
叩了幾聲,又喚了幾聲,都沒人來回應。
翊安和翊苒的笑聲則從院內時斷時續地傳出來。
江箐瑤擔心兩個孩子,便也顧不得太多禮節,提著裙裾,推門走了進去。
陌生男子的宅院,處處都透著新奇。
四進門的宅院自是比她那三進門的宅院大許多。
繞過影壁,穿過內門,江箐瑤來到了前院。
一棵開滿紫色花朵的紫楝樹下,翊安坐在木馬上晃悠得正開心,翊苒坐在秋千上蕩得開心。
而那個借東西的公子很怕翊苒摔下來,推的時候用力很輕很輕。
剩下兩名婢女則站在旁邊守著。
“翊安,翊苒。”
江箐瑤神色嚴肅道:“怎么阿娘不在,你們就到處亂跑?”
兩名婢女立馬迎上來請安,很怕江箐瑤怪罪,紛紛開口解釋。
江箐瑤大度地揮了揮手表示無妨,轉頭叫江翊安回家。
江翊安騎在木馬上不肯下來,興高采烈地同江箐瑤揮手道:“阿娘,叔伯做的木馬和秋千可好玩兒了。”
江箐瑤疾步走到紫楝樹下,面色不悅地與白隱對視了須臾。
白隱當即拽停秋千,站在江翊苒的身后,沖著她溫潤頷首一笑。
春風和煦,陽光明媚,苦楝花微苦卻淡雅的清香隨風灌入鼻腔。
一切都剛剛好,就連眼前男子的笑都那么宜時宜景。
心跳漏了一個節拍,江箐瑤被白隱給笑迷糊了。
也難怪自家嬤嬤不好開口拒絕,對著這一雙風流又含情的桃花眼,還有那張讓人如沐春風的笑臉,連江箐瑤那沖到嗓間的怒罵都給咽了回去。
倉促收回視線,江箐瑤轉頭去牽江翊安。
“走,跟阿娘回家。”
“以后沒阿娘準允,不許隨隨便便到別人家玩。”
江翊安卻坐著那木馬依依不舍,撅著小嘴,奶聲奶氣地求道:“阿娘,再讓翊安玩一會兒可不可以?”
而懷里的這個也開始跟著湊熱鬧,一邊哇哇大哭,一邊雙手沖著樹下的那個秋千使勁兒。
“阿娘,悠悠,要悠悠。”
江箐瑤態度堅決。
“不行,快跟阿娘回家。”
懂事的江翊安低頭坐在木馬上,安靜地流著小珍珠。
“阿娘,叔伯做的木馬和秋千真的很好玩兒,翊安還沒玩夠。”
白隱適時開口。
“江娘子若是不放心,不如留下來陪著孩子再玩一會兒?”
江箐瑤冷眼橫了白隱一刀。
看看,看看,這主意都打到她孩子身上了。
真是好算計啊。
“這木馬多少銀子,我買了。”江箐瑤道。
眉棱拱起,白隱輕聲笑道:“抱歉,無價,多少銀子都不賣。”
壓著那股火氣,江箐瑤皮笑肉不笑地商量道:“那借我們玩幾天總可以吧?”
白隱痛快點頭。
“可以。”
“但是......”
江箐瑤蹙著眉頭,哄著懷里鬧得厲害的江翊苒,問:“但是什么?”
“這木馬今日剛剛做好,邊邊角角還需再打磨打磨,否則,怕翊安和翊苒玩耍時會磕碰受傷,若是江娘子不忙,可否坐下來稍等片刻?”
片刻?
等片刻而已。
江箐瑤點頭同意了。
見主子在,兩名女婢便趕著回去幫嬤嬤干活,留下了江箐瑤母女三人,在此稍等“片刻”。
江翊苒坐上秋千后,也不鬧了,江翊安則跟著白隱屁股后轉,有一學一,一起給木馬的邊邊角角打磨。
江箐瑤推著秋千,時不時偷偷瞄白隱幾眼。
今日這么一瞧,忽然發現翊安跟這公子頗有幾分父子相。
此時此景,她倒覺得他們好像一家人。
可那白隱就像別的地方也長了眼睛似的,她瞧他,他就側頭瞧她,害得江箐瑤后來都不敢再偷偷瞎瞄。
等了一個“片刻”又一個“片刻”,江箐瑤也不知那幾塊木頭怎么就那么費功夫,等著等著,都等來了他們院子里的王嬤嬤。
“娘子,有位公子找你。”
“公子?”
江箐瑤想不出自己還認識哪個公子。
王嬤嬤用力點頭,“對啊,那公子長得可俊俏了,說是同娘子有一面之緣。”
一面之緣?
好奇心被勾起,江箐瑤想著好歹得去看看。
而正在打磨木頭的那雙手,卻在春光花影下戛然停了動作。
低垂的眸眼里,暗影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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