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毛驢,趕了四五日的路,江箐珂與江止終于回到了京城。
而長洲城那般的春色,此時也隨著南風一路吹到了京城。
滿城的杏花、迎春和玉蘭開得如煙似霧,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純粹又爛漫的景色。
兩人左瞧右瞧,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花瓣雨中。
身份還是道士的身份。
而假的身份文牒則是江止在來的路上,靠著一聲聲“兄弟,你印堂發黑”,最終從某個縣邑的小官吏那里忽悠來的。
用賣掉毛驢的銀子,兩人尋了間便宜客棧。
交好房錢,在接過房門鑰匙時,那客棧掌柜好心叮囑了兩人一句。
“二位客官切記,有什么事兒盡量在白日里辦了。若夜里必不得已出門,務必趕在子時之前回來。”
這話一聽便有蹊蹺。
江箐珂便好奇道:“從未聽說京城有夜禁之說,不知為何要趕在子夜之前回來?”
掌柜擰著眉頭,表情神秘兮兮的。
“二位剛來京城有所不知,最近京城夜里啊......不太平。”
側歪的身體姿態慵懶地倚著柜臺,江止無聊地卷弄著下巴上的假胡子,附聲問道:“說說看,怎么個不太平法?”
那掌柜的探頭湊近,同兩人低聲道明緣由。
“最近京城里鬧妖鬧得兇。”
“一個是九尾狐妖夜里出來勾引男子,挖心吃肝,另一個則是一只貓妖,聽說比那九尾狐妖還要邪性。”
“凡是被貓妖盯上的,瞬間就會被吸成干尸,死相極其恐怖且凄慘。”
“前些日子,京城發生了幾場離奇命案,至今懸而未破,據說便是那貓妖所為。”
“那狐妖至少只害男子,可這貓妖吸人精血,不分男女,講究一個陰陽調和。”
“現在鬧得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一到夜里,各家各戶甭管什么門第,都把大門鎖得死死的,不敢踏出房門半步。”
“所以,二位道長若是想平平安安地離開京城,夜里也最好少出門。”
江箐珂隔著帷帽下的垂紗,與江止對視了一眼。
江止佯作驚詫,繼續套話。
“妖物如此橫行京城,為非作歹,朝廷就沒派專人出面管管?不是說欽天監里臥虎藏龍,有許多能掐會算、捉妖除魔的高人嗎?”
那掌柜的苦著臉搖頭、擺手。
“問題是沒皇上的命令,誰敢管啊?”
“這兩妖物身份都不簡單。”
他謹慎地朝著門外瞧了瞧,然后單手攏在嘴邊,同他二人小聲語。
“據說那九尾狐妖是……是惠貴妃。”
“而那貓妖,則生著一對異瞳。”
“好巧不巧,前些日子宮里有傳流出,說是當朝太子殿下于夢中得仙人點化,得了一雙能辨忠奸的雙色慧眼,而那時機正好也是離奇命案發生之時。”
“眼下這京城里鬧妖鬧得兇,好多人懷疑,太子殿下并非得仙人點化,而是跟惠貴妃一樣……”
話說到此處,那掌柜的便不再繼續說,而是挑了挑眉頭,朝江箐珂和江止遞了個暗示性極深的眼神。
借著這個話頭,江箐珂便替李玄堯說起話來。
“掌柜的有所不知,貧道和師兄此番來京城,便是受師祖之命,前來捉拿那九尾狐妖的。”
“這九尾狐妖厲害得很,能百般變化來迷惑凡人。”
“要貧道覺得啊,這貓妖,或許就是那狐妖變的……”
江箐珂和江止就這么站在柜臺前,一唱一和,把說了一路的謠又講了一遍。
掌柜的聽后,嗤笑了一聲。
“那二位道長的師祖道行也不行啊。”
江箐珂不懂,嗆聲反問。
“怎么不行了?”
掌柜的答:“那狐妖是白狐,壓根不是赤狐,京城里可是有百姓和官員夜里親眼見過的。”
“……”
怔了一瞬,江箐珂唇角抽動,結巴道:“白,白,白的?”
掌柜的點頭:“啊!白的!”
江止在旁抿嘴憋笑。
他微微俯身,湊到江箐珂耳邊小聲道:“完了,咱倆這謠……造劈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