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幾乎不假思索,“王妃請講!”
沈藥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清淺而難以捉摸的笑意,稍稍壓低聲音,將計劃娓娓道來。
裴朝聽著,臉上浮現出一絲驚疑與不確定,遲疑地開口:“殿下……他當真會如此行事?”
“以我對他的了解,”沈藥語氣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會。”
視線在裴朝臉上一轉,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婉轉而微妙,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體諒與退讓。
沈藥又緩緩道:“小公爺若是覺得為難,此時也便作罷。方才所,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的一個提議,小公爺自然有拒絕的自由。我自已的事情,終究會自已設法周全。至于你和皎月……”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溫和懇切,“我既然如今是皎月的表嫂,這便是分內應盡之責,我定會盡力相助。”
這番話聽得裴朝頓時面生慚色,一股熱意涌上臉頰。
他素來重諾講義,方才的遲疑在此刻顯得格外小家子氣。
他立刻端肅了神情,鄭重其事地向沈藥躬身拱手,語氣斬釘截鐵:“王妃放心!我既已應承王妃,此事必定竭盡全力,絕不食!至于我與皎月之事,便有勞王妃費心周全了!”
他垂首行禮,故而未能捕捉到沈藥眼底飛速掠過的一絲狡黠光芒,如同湖面下急速游過的魚,眨眼不見了蹤跡。
待他抬起頭時,沈藥的神色已然恢復如常。
此事議定,裴朝當即邁步要走,“王妃,該去宴會廳了。皎月一個人在那兒,肯定會害怕,也容易受人欺負。”
沈藥聽得輕笑一聲,神態悠閑,“不會吧?”
她語氣輕緩,“皎月那孩子,模樣瞧著柔弱,可內里卻是個有主見、又獨立的小姑娘。”
裴朝微微一愣。
與此同時,宴會廳內。
長寧郡主正滿面春風,將手中小心捧著的幾頁紙分發給在座的諸位。
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的薛皎月,也得了一份。
長寧郡主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得意:“這可是青山湖主人的親筆手稿!雖說只是短短一頁隨筆,但青山湖主人封筆多年,這一紙片語,亦是珍貴非常,尋常人難得一見!”
她先是洋洋灑灑地將這頁文稿夸贊了一番,如何文采斐然,如何意境超脫,隨后請座上的夫人小姐們品評鑒賞。
一時間,廳內滿是附和與贊揚之聲。
貴婦貴女們一個賽一個的人精,豈會拂了郡主的面子?
于是,各種華麗的辭藻、高妙的贊譽層出不窮,東一句“字字珠璣”,西一句“立意高遠,非凡俗可比”,宴會廳內氣氛熱烈而又融洽。
然而,被安排在角落的薛皎月,低著腦袋,反反復復看過面前這頁所謂的“珍品”,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眸中流露出幾分不解與茫然。
這……真的有那么好嗎?
這辭藻分明過于堆砌,華麗到令人感覺是在刻意造作。
所說的道理也浮于表面,空泛得很。
她知道青山湖主人,望京之中,怕是少有人沒看過《琳瑯記》。
可是《琳瑯記》文字樸實真摯,故事娓娓道來,著實觸動人心。
相較之下,手中這頁被眾人交口稱贊的文字,倒顯得有些名不副實,甚至不像是同一人所作。
“不知薛姑娘有何高見?”
長寧郡主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目光精準地投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