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皇帝皺了皺眉頭。
旁邊薛夫人嘖了一聲,正要說話。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
是汗血馬。
眾人猝不及防向外看去。
只見汗血馬正高高揚起兩只前蹄。
它背上的顧棠梨險些被掀翻下去,忙不迭拽緊了韁繩。
可是汗血馬又開始使勁地搖擺顛晃,顧棠梨嚇得臉色慘白,驚叫出聲。
“停下!快停下!”
汗血馬不為所動,反而晃得更歡快了。
一時間,也沒人顧得上沈藥和謝景初,皇帝質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顧忠也是慌得不行,“這……這微臣也是不知啊……”
他分明派了身邊最得力的小廝去下藥,那小廝回來稟報,分明說的是這汗血馬已經服下了毒藥,絕不會出問題。
怎么現在會是這樣?
比起顧忠手足無措,皇帝鎮定得多,當即環視四周:“有沒有馴馬師?厲害些的,快去將顧姑娘解救下來!”
顧棠梨,到底是即將成為太子妃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今日秋獵是大日子。
若是見了血光之災,或許也是一種很不好的預示。
可是眾人都不敢接著話茬。
那汗血馬性子烈,這會兒看起來就跟瘋了似的,誰敢靠近?
怕不是活膩了!
就在一陣絕望彌漫之際,一個柔和清潤的女聲響了起來,“陛下,我去吧。”
循著聲,所有的視線都匯聚到了沈藥身上。
她施施然站著,一身天水碧色騎裝,眉眼精美如畫。
皇帝想也不想,便回絕了,“不可!”
沈藥可是他那個好弟弟的心上人,癡心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娶回家里,做了王妃,掉一根頭發都舍不得,怎么可能讓她去馴烈馬?
要是受傷了怎么辦?
他不好跟謝淵交代啊!
沈藥早料到皇帝會拒絕自已,笑了一笑:“陛下,想必剛才您也聽到太子殿下說的了,外頭這匹汗血馬,原是我七歲生辰那年,外祖父送給我的生辰賀禮。”
皇帝蹙著眉,“那都過去多少年了,一匹馬,難不成還記得你?”
沈藥淺笑:“有時候,馬比人更重情義。當年我爹爹將瑪瑙送走,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的膝蓋受了傷,沒辦法再騎馬。”
膝蓋,受傷。
這幾個字猛地鉆進謝景初耳中,令他煩亂地皺起了眉頭。
“原本我爹是想將它養在別處,等我膝蓋好些了,再接回來,不成想,我的瑪瑙卻不知所蹤了。后來又發生了太多事,我一時沒有精力,也顧不上尋找它。直到今日,才再度重逢。或許有的人會忘記別人為自已付出過什么,又犧牲了什么,可是小馬不會。”
事實上,原本她也不敢肯定,瑪瑙是不是真的記得她。
可是剛才,她去了馬廄一趟。
瑪瑙見到她時,愣了一愣。
它低下頭,像是小時候那樣,對著她彎下了雙膝。
沈藥撫摸它的鬃毛,看見了它填滿淚水的眼睛。
沈藥那時覺得很難過。
這些年,它一定很想她。
此刻,沈藥抬起頭,堅定地望向皇帝,“陛下,若是再晚些,顧姑娘只怕是要被摔下來,踩成肉泥了。”
顧忠一聽,也是老淚縱橫,朝著皇帝跪了下去,“陛下!請您救救棠梨吧!”
他們家好不容易出一個太子妃,要是顧棠梨沒了,他的仕途還能有什么指望?
皇帝仍是板著臉:“不行!”
顧棠梨被踩成肉泥,這不可怕。
沈藥受傷,謝淵心疼,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陛下盡管放心,”沈藥道,“王爺給我留了守衛暗衛,我帶著他們一起過去。我對瑪瑙說兩句話,哄它平靜下來,不會靠得很近,也不會受傷的。”
皇帝看向沈藥身后那兩個五大三粗的暗衛。
沒記錯的話,都是謝淵手底下的兵,軍功不低,上戰場殺過的人,比別人殺過的雞還多。
思忖片刻,皇帝對上沈藥滿懷期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