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陳冬梅都要氣笑了,“妞妞差點沒命的時候,他們怎么不說閑話?媽,您知道醫生怎么說嗎?孩子腦部有輕微出血,就算治好了,以后也可能落下病根!”
孫干事站在一旁,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臥室門“吱呀”一聲開了,謝婆子佝僂著身子走出來,“冬梅啊,媽知道錯了……我給你跪下行不行?”
說著就要往下跪。
陳冬梅別過臉去。
孫干事趕緊攔住母親,急得直跺腳,“媽!您這是干什么!”
讓岳父岳母看見會怎么想?丟不丟人?
陳長禮皺著眉頭站了起來,“親家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是跪一跪就能解決的。要我說,您先回老家住段時間,等孩子們情緒平復了再說。”
謝婆子一聽要回鄉下,頓時慌了神,“我、我走了誰給他們做飯啊?我兒子胃不好……”
“夠了!”
屋里人都愣住了,陳冬梅性子柔和,連高聲說話都很少。
“從妞妞出生到現在,您做過一頓飯嗎?洗過一次尿布嗎?”陳冬梅指著婆婆的手直發抖,“您整天就知道抱著孩子晃,說這樣孩子長得快!我是專業的,你都不聽,現在你滿意了?”
謝婆子被問得啞口無,縮在兒子身后直抹眼淚。
孫干事悶悶地說:“媽,你還是回家吧。”
謝婆子剛要嚷嚷這個家離了她不行,陳母突然插話:“我有個表姐剛退休,以前在托兒所工作。要是實在找不著人呀,可以先請她來幫忙照看妞妞……這么一來,親家就不用惦記孩子了,放心回老家吧。”
終于,陳冬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轉身進了臥室,“砰”地關上了門。
孫干事望著緊閉的房門,又看看滿臉期待的母親和岳父母,醫院監護室的女兒……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摸出根煙點上,卻被嗆得直咳嗽。
夜很深了,孫干事往醫院那邊打了一個電話,對方說妞妞暫時好轉了,但有些情況是不可逆的。
他不敢告訴媳婦,明知也瞞不了多久。
想到那么小的孩子正在受罪,孫干事真從心里氣老娘了。
——
謝婆子回老家,說起來容易,操作起來可一點也不容易。
謝婆子大字不識半個,她一個人回不去;兩個姐姐已讀不回,養兒防老,從來沒聽說養女防老的。
孫干事工作又忙,再加上孩子的事……所以十天過去了,謝婆子像幽靈一樣,在樓上樓下串,戶內戶外串。
剛開始還有點愧疚之心,哪怕是裝的,也要裝裝樣子。
現在……一手抓著瓜子,一手扔著瓜子皮,嘴上還和別人搭訕。
“回來了?”
“喲,割肉了啊?割這么大塊?真有錢。”
別人買點什么東西,還得在她這里登記,還得廣而告之,哪個受得了?
陳冬梅就再沒回過家,一直住在娘家。
同一個家屬院,不在同一幢,陳長禮是師長,住房條件自不必說。
天更冷了。
這一帶地形特殊,人稱雪窩子,自從初雪之后,隔三差五就會下雪,新雪加舊雪。
許淮寧也經常去不了培訓班,這是外力不可抗因素,怪不得她。
星期六下午,陸問舟來了,舍友催她來看看衣服縫起來了沒有?
十八九二十幾歲,正是愛臭美的年紀,她室友一天催好幾次。
這幾天,許淮寧一直在趕她們的衣服,已經完成了,就剩熨燙和鎖扣眼了。
明天能帶走。
“嫂子,你手怎么這樣了?”
許淮寧凍瘡犯了,沒有以前嚴重,但手面紅通通的,略有些腫脹。
每晚都燙手,但收效甚微。
“這比以前好多了,我上學的時候手腫成饅頭。”
“這不把我哥心疼死。”
還真讓問舟猜著了,陸沉舟到處打聽偏方,她已經試過三個偏方了。
陸問舟突然問:“奶奶沒寫信嗎?”
“沒有啊,怎么了?”
陸問舟支支吾吾半天才說道:“我可能又要有新大伯母了……”
代入許淮寧,她這是要有后后婆婆了?
自己這個公公,又薄情又濫情,幸虧陸沉舟不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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