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咱怎么找?”
“去服裝廠找。”
陸問舟不明白了,“嫂子,我哥不是說已經倒閉了嗎?”
“廠子只是倒閉了,又不是消失了,抓虱子找布縫,比我們滿大街找人強。”
陸問舟表示沒聽懂。
“到了你就知道了。”
服裝廠關門了,但房子和機器都在,有專人看管著。
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干什么的?看你們探頭探腦的,趕緊走,當賊抓起來可就不好了。”
許淮寧從包里拿出一件衣服,笑著說:“叔,你誤會了,我有件衣裳想改小了給孩子穿,我記得這里有個服裝廠,手藝都挺好的,怎么現在沒有了?”
“早關門了,都關門兩個月了,快回去吧,不打聽清楚就來,你們傻不傻啊?”
這態度太不好了,陸問舟一挺脖梗,讓許淮寧攔住了。
“叔說的都對,我們已經冒冒失失來了,還是想著把事辦了,把衣裳改好。”
男人有點不耐煩了,“你找我沒用啊,我又不會縫衣裳。”
“原先服裝廠的女工,有沒有手藝好的人品好的?叔給介紹一個,我們自個去找。”
許淮寧拿了一盒大前門塞到了男人手里。
“您幫幫忙。”
男人一下子眉開眼笑的,說了幾句話,一盒煙就到手了?
“你們從這里往西走,再拐個彎,大門外有一個歪脖子槐樹的,她姓裴,手藝好人品好。”
許淮寧謝過,和陸問舟按照指引往西走去。
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許淮寧走得很小心,時不時扶一下路邊的樹干。
“嫂子,你慢點。”陸問舟攙著她的胳膊,“這路太滑了。”
許淮寧笑著擺手,“沒事,我穩當著呢。”
陸問舟問道:“咱為什么去服裝廠打聽呢?直接著去村子里打聽,不行嗎?”
“村子里有利益沖突,聽到的不一定公平公正。”
“那為什么還要給那個人塞煙啊?那個人態度根本不好。”
“我知道他態度不好,這種人貪圖小便宜,最好收買了。”
陸問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轉過一個彎,果然看見一棵歪脖子老槐樹。后面是幾間青磚瓦房,煙囪里冒著裊裊炊煙。
兩人剛走到院門前,就聽見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許淮寧走上前輕輕叩響了木門。
“誰呀?一個溫厚的女聲問道。
“裴嫂子在嗎?”
門開了,一位四十出頭的婦女站在門口,上下打量著她們。
“你們找誰?”
“裴嫂子吧?”許淮寧笑著問,“我們是來請您幫忙的。”
裴嫂子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眼,目光在兩個人凍的發紅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進來說吧,外頭冷。”
屋里做著飯,確實暖和,一臺老式縫紉機擺在窗邊,旁邊堆著各種布料。
墻上掛著幾件做好的勞動布衣服,針腳細密均勻。
許淮寧說明了來意,裴嫂子聽完,放下手中的活計,“你們是部隊家屬?”
“是,我愛人是軍人,我沒有工作,就幫人做衣服。”許淮寧說著,從包里拿出幾塊布料,“你看看這個。”
裴師傅接過布料,手指熟練地捻了捻,“料子不錯,不過我現在接公社的活,給工人做工作服,再有兩天才能做完。”
“我們可以晚上做。”許淮寧早有準備,“不影響你白天的工作。我們按件計工資,一條褲子四毛五,一件上衣七毛五,用料全包。”
裴嫂子嘆了口氣,“我答應了,實不相瞞,我男人前年工傷走了,家里還有個癱瘓的婆婆,兩個孩子需要養,我也不會接私活。”
“這樣吧,布料每隔兩天送一次,做好的成品我來取。你就在家干活,既能照顧老人,又能多份收入。”
“妹子,你想的可真周到。”
“就這么定了。”許淮寧把布料留下,“取的時候結算工錢。”
走出裴家院子,陸問舟忍不住問:“嫂子,你怎么知道她會答應?”
許淮寧望著部隊大院的方向,笑了笑,“問舟,這世上大多數人,缺的不是力氣和手藝,缺的不過是一個機會罷了。”
事辦妥了,姑嫂兩個高高興興地回家屬院。
營區大門外,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哨兵旁邊,裹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棉襖,凍得鼻尖通紅。
她腳邊放著個印著“海市”字樣的舊旅行袋,一看就是臨時收拾的行李。
“聽舟?”陸問舟跑了過去,“還真是你啊。”
十五歲的少女猛地抬頭,眼睛里蓄滿淚水。
“姐,嫂子。”
陸問舟接過行李,碰到陸聽舟的手冰涼,這丫頭怕是站了有一陣子了。
“怎么不提前打個電話?”許淮寧脫下軍大衣,裹住她單薄的肩膀。
陸聽舟搖搖頭,眼淚終于落下來,“嫂子,家里……家里待不下去了,我只能找你和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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