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身子,又被這幫賤人毀掉了!
他還說自己近日來怎么會這樣的貪圖男女之歡,原來是被人害了!
“皇后貴妃等不能掌宮,放任迷情香在宮中肆虐,盡數剝奪宮權!即刻召回金冊金寶,令賢妃掌宮!”
他還以為自己這小病隨時都可以好,不遺余力地打壓太子和淑貴妃一黨,且沒有任何緣由。
消息傳到宮外,朝臣們一時間心情萬分復雜。
歷來帝王到了身子不大行的時候,總會做出種種荒謬之舉。
他們原以為崇慶帝這些年在朝政上如此眼明心亮,到了晚年是不會犯前人之錯。
誰知這還沒到暮年呢,只是暈倒,就讓陛下失了明君風范。
后宮接連杖斃那么多嬪妃宮女,宮外又死死壓制太子,連太子施粥賑災都要被批斗兩句。
種種事件累加起來,朝臣們不約而同地想:陛下,大抵也到了昏聵的年紀了。
只是他腦袋昏了,其他人卻還清醒得很。
賢妃正是其中之一。
圣旨傳來的時候,底下人紛紛恭賀她即將成為后宮實際掌權第一人,她卻一點兒都歡喜不起來。
她是親眼看著淑貴妃如何受盡寵愛,又是如何錯事丁點兒不犯就被冷落了的,如今還牽連到了太子身上,她再有勃勃野心,也被崇慶帝這陰陽反復的性子給消下去了。
要緊的是,她膝下沒有兒子,即便陛下把已故良嬪的兒子給她養,她也不覺得自己能爭過淑貴妃和皇后德妃那個聯盟。
畢竟后宮被三人牢牢掌控多年,已經不是她隨隨便便就能接手過來的了。
于是她得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著拜見的名頭,到了椒房宮,見了三人一面。
崇慶帝只以為她是得意了故意去氣皇后,心中還鄙夷嫌棄,可他不曉得,他捧起來要去對付皇后貴妃等人的賢妃,早就倒戈對面陣營了。
說來也不巧,彼時時氣不好,正是風寒肆虐的時候,崇慶帝這一倒下去,竟是覺得渾身處處都不舒服起來。
病痛將他困在床榻邊上,一開始他還能理事見大臣,到了后來是愈發不行了。
他以為是太醫的問題,又尋了好多醫師來瞧,可得出的結論都是他太過操勞政事,加上迷情香傷身的緣故,身子已經是大大的損了。
不僅以后再也不能有子嗣,就是身子要養好,也是未知數了。
崇慶帝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原來早就不算好了。
身子越發不濟,可要批閱的奏折堆積得卻越來越多。
事實是,自打他打壓太子,不讓太子理事過后,政令的發布就顯得有些滯后了。
如今他病著,則更甚從前。
大臣們終于忍不住,齊齊跪倒在他床榻前,求他恢復太子理事之職,并讓太子在他病重之期監國。
崇慶帝本是不愿的,可太子在他病的時間里,是那樣的恭謹順從,任打任罵,連朝臣們都是那樣的擁戴太子。
他比起從前更不喜歡這樣的太子,可如今他連床都起不來,還能作什么呢?
無能發了幾天火后,只能同意讓太子監國。
他仍舊不放心,日日讓曹恩保程讓還有小銀子等他的心腹之臣監視太子和皇后貴妃等人,隨時觀察其動向,以備來日他養好身子后,可以隨時拿捏幾人。
但他不知道,他再也好不了了。
從他開始打壓太子,被嬪妃蠱惑著想要抬舉小兒子的時候,他就注定了不能壽終正寢。
可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死后太子繼位已經是事實,許是回光返照,他終于對太子親和了好多,同太子說了許多推心置腹的話,包括如何治理江山的,一件件地交給他。
臨終前,他見了很多人,獨獨將楊佩寧留到最后,說了許多后,他問楊佩寧:
“寧兒,你我夫妻多年,你可愿陪伴朕一起嗎?”
他想要楊佩寧殉葬。
楊佩寧太清楚他的性子了,他都將這件事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便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要她去死的。
他怕后戚專權,所以要解決掉她。
可惜,皇宮已不是他登基時的皇宮,以他為至尊。
她一如既往地溫婉,幫他掖好被角,“臣妾很想陪伴陛下走到最后,只是太子年輕,妙儀還未出嫁,臣妾怎能忍心錯過兒女幸福而去呢?所以,只好請陛下先行。”
崇慶帝像是第一天才認識她,灰敗的臉上盡是不可思議,“你說什么?”
楊佩寧莞爾,“臣妾說,恭請陛下殯天!”
崇慶帝立刻劇烈掙扎起來,可是他越掙扎,越覺得生命流逝加快。
他驚恐無比,后知后覺地發覺太多事情已經脫離了自己掌控。
楊佩寧靠近他的耳邊,溫聲軟語,“陛下交給暗衛的眾妃殉葬詔書,臣妾已經收好了。不過陛下不必擔心,黃泉路上,陛下不會孤單。先皇后,楊婉因,良嬪等人都等著和陛下相見呢。”
崇慶帝怒瞪著眼,死不瞑目。
他至死也不知曉,為何淑貴妃會變成這副模樣?
她不是,最深愛他的嗎?
可他不知曉,無情涼薄利用真心之人,本就不配擁有他人的真心。
……
崇慶十七年臘月初五,帝崩于京師。
太子即皇帝位,尊楊謝兩宮皇太后。
新帝無后,后宮嬪妃更是稀少,禮部主持秀女的大選。
新的一屆嬪妃們即將入宮,新的故事又將來拉開序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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