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楊佩寧已經是斗了多年,哪怕心里恨對方恨得要死,雙方在明面上都十分的客套親近,叫人拿捏不住話柄。
皇后也知道不能在這些小節上為難淑妃,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氣色再好哪里又能比得上你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子,終究還是你們得陛下喜愛,能為陛下生兒育女。聽連獻說,連彰讀書很是用功,陛下見了都喜歡,要不然還是淑妃你會教孩子呢,本宮的連獻也不及許多。”
皇后這話,是在隱喻她有不臣之心。
楊佩寧從容不迫,淡笑道:“皇子享天下之養,自然更要勤勉于功課做天下士子之表率。但連彰終究年幼,哪里比得上二皇子得娘娘教誨。只是皇子們手足情深,二皇子照顧連彰年幼才如此說罷了,其實若說皇嗣,皇后娘娘又哪里不能生呢?只要娘娘養好身子,自然是會有嫡子的。”
皇后臉色微僵硬。
她要是真能生下皇子,她也不至于這樣日日夜夜的煩躁難眠了。
淑妃說這話戳她心窩子,真是一如既往地令她討厭。
“本宮乏了,你回吧。”
楊佩寧款款起身,笑著告退了。
皇后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轉角,眼里諱莫如深。
蘭心也同皇后是一樣的沉重心情。
“本以為能借機除掉她,誰知淑妃越發威勢深重了,假以時日,恐怕連貴妃都得為她讓位。”
“豈止是貴妃,本宮這位子,只怕她也惦記多時了。”
皇后沉默良久。
“去將藥給本宮端來。”
蘭心于心不忍,“娘娘,那藥實在太傷您的身子,您好不容易身子將養得好轉一些,這又是何苦。”
“我的身子哪里還能好轉,不過是靠藥撐著罷了。”她看向蘭心,執拗地讓她去,“本宮不能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死在宮里,若不能做成此事,本宮死也不會甘心的。”
蘭心只好無聲流著淚地去了。
椒房宮外,楊佩寧坐在轎輦上,一旁扶桑問:“娘娘,皇后娘娘真的好起來了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竟然能將積年的雜癥都消除嗎?”
楊佩寧望著前方不知道走過了多少次的熟悉宮道,搖頭,“我也不知。”
幻境中,皇后是活不過今年的。
皇后病逝后,瑯琊王氏的清算便真正開始了。
可如今她卻一副要好的樣子,楊佩寧也無法探知是怎么回事。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皇后是死是活,都無法阻擋崇慶帝要覆滅王氏一族的心。
無論是王涯的屢次試探掣肘,還是世家大族對科舉掌控之深,都是帝王無法容忍的。
王氏走向衰敗,是必然的。
思緒翻飛之際,一個女聲驟然響起。
“淑妃娘娘金安。”
楊佩寧微垂眼皮看去,才發現是美人何氏到了眼前。
才過宮道轉角,這般不期而遇,對方也很意外。
楊佩寧淡淡一笑,“原來是何美人。本宮正想著要召見你,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遇到了。”
何美人聞,頓時想到自己當初淑妃落難冷宮,她仗著有貴妃撐腰欺負常美人的事,不由得緊張起來。
“嬪妾與娘娘素無交集,娘娘怎么會想到要召見嬪妾呢。”她努力擠出笑容來,可因為心中沒底,難免顯得尷尬。“怕是娘娘認錯人了,嬪妾先行告退了。”
正要轉身,卻被一身材健壯的內侍攔了下來。
何美人這才意識到淑妃是要和她動真格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娘娘,嬪妾可以和常美人致歉,嬪妾當時并不是故意的……”
楊佩寧居高臨下,笑意吟吟地望著她。
“若是本宮沒有記錯,你的父親是左驍衛參軍,隸屬徐威徐大將軍手下。”
嬪妃的家世并不是什么隱秘的事情,可是淑妃在這樣的關口笑瞇瞇地說起這個來,很叫何美人膽寒。
想及徐氏嫡女忠王妃和淑妃的交集,她哪里還有當初語辱罵譏諷常美人的勇氣,當即就被嚇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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