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佩寧自顧自喝了一口槐序泡的茶,時常端著笑的她面對著曹恩保卻沒有什么表情。
“為著個曹進,監正大人與本宮果然是生分不少。猶記得在王府時,監正大人最不忌諱在陛下跟前提起本宮。”
曹恩保哼笑一聲,眼里都是狠厲之色。
“娘娘既記得我是如何提拔娘娘的,又為何要背刺于我?苦心孤詣地設計殺了曹進!”
面對曹恩保的質問,楊佩寧將茶盞重重放下,茶蓋從上頭險些滑落,弄出的聲響不輕。
“曹進聯合本宮的親妹妹陷害本宮和腹中孩兒,監正大人是覺得本宮好欺負,要忍氣吞聲嗎?”
曹恩保從來都知道淑妃不是個軟和性子的,更知道后宮嬪妃的厲害,所以他始終勸著曹進不要沾染這些雜事,可曹進就是不聽……
“縱然曹進有心害你,可他是我的干兒子,娘娘真就如此狠毒,不肯為了昔日顏面退步一分,否則,你我何至于此。”
曹恩保自詡仁至義盡,楊佩寧卻不肯認。
“你都說了,他只是你的干兒子,可本宮腹中,是本宮的親生孩兒,更是大景朝的皇嗣!”
楊佩寧這話可以說不留絲毫顏面,曹恩保難得沉默。
是啊,這是皇嗣……是陛下的孩子。
正因如此,他才更覺得憋悶難過。
楊佩寧的話卻沒完,劈頭蓋臉就是罵。
“你身為他的干爹,一手提拔他起來,卻沒能管束住他對陛下和本宮的孩子下手,本宮沒找你算賬都是好的了,你倒來質問起本宮來了!”
曹恩保一滯,扭過頭去。
“我說不過你,我不與你說。”
楊佩寧見他這副駝鳥樣就冷笑。
“曹恩保,這些年你日子是過得太安逸了,連干兒子都大張旗鼓地養到陛下跟前來。陛下不說,是因為陛下敬你救過他一條命。可你那干兒子肆意妄為在御前毒害過多少人需要本宮給你指出來嗎?陛下如今不計較,不代表往后都不計較。若是曹進不死,你猜猜,他會不會給你惹出更大的麻煩捅出更大的簍子來?”
她可深刻記得,幻境里,曹恩保最后可是被他那干兒子弄下去的。
這也是她不能容忍曹進活著的一部分原因。
“你自己知道的,曹進空有野心卻無容人之量,必不能成大器。可你還是縱容著他到了中監之位,欺辱程讓等同等級的人,毫無收斂!”
曹恩保抿唇,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她這句話。
只是抬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似乎對程讓,十分感興趣?”
楊佩寧瞪她一眼,“程讓不比曹進有能耐得多?不過說一句程讓你就刺心了?難怪你那干兒子日日抓著程讓不放,欲除之而后快!”
曹恩保倒是沒有淑妃和程讓來往的任何證據。
淑妃做事從來不留把柄,程讓更是果斷到心狠,想抓住這二人的小辮子,極難。
可淑妃真的與程讓半點關系都沒有嗎?
楊佩寧懶得理會他發散的思維,更篤定他抓不到線索,于是別過這個話頭,繼續說起曹進這個導火索來。
“若他真的抓了楊婉因做靠山,日后步步高升時,你卻擋在他前頭,你覺得他會記得你們的父子之情屈居現在的地位嗎?”
曹恩保這回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哪里還記得什么程讓。
誠如淑妃所,這些年他股子里再卑微,可心卻被陛下養大了,曹進更是如此。
他已經給了曹進御前紅人的位置,不惜提拔到如今的地位。
在御前,曹進幾乎僅次于他。
可曹進仍然不能滿足,甚至尋找寵妃作為靠背,企圖更進一步。
隨著曹進在御前越發得勢,也愈發想要脫離他的管控。
有朝一日反噬他也并非不可能。
可到底是自己一手養起來的兒子,曹進六歲就跟在他身邊了,驟然死去,他怎么能夠做到不痛心呢?
曹恩保想著眼眶有些濕潤,他努力眨了好幾下,不叫匯聚成淚落下來,在淑妃跟前丟了臉。
他起身,深深看了眼那碗熟悉的武夷茶,終究沒有抬起來喝一口。
“我知道曹進對不起你,所以我也從未針對刻薄你。從今往后,你我陌路便是了。”
淑妃這兩年很是會裝,但其實性子還和王府里一樣,暴躁又狠厲,他惹不起卻躲得起。
正要轉身出門,身后傳來淑妃的聲音。
“我說過,你提拔我,我找人給你養老送終。之前你不答應還眼瞎選了個曹進,往后可擦亮著眼睛,別惹怒陛下反丟了自個兒性命。”
曹恩保頓了頓,而后腳步不停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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