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扶桑見她穿著的料子眼熟,笑著出聲,“溫美人既已入了倚華宮,便是娘娘需要關心關照的人,若是你一直病著娘娘卻不知曉,皇后娘娘知曉了定是要怪罪娘娘的。”
聽她提起皇后,溫美人唇角上揚。
“皇后娘娘德行惠于天下,入宮時還各賞賜了姐妹們這衣裳料子,最是仁厚大方,想來不會因為這等小事就怪罪于娘娘。”
溫美人雖然年輕,卻知道宮中皇后最大,又是陛下發妻。
她在陛下跟前禮敬皇后,怎么都是不會出錯的。
可她忘了,淑妃此時此刻才算是她的頂頭上司,是最直接能管束她的人。
人情世故中,最忌諱的便是越級討好。
尤其,現在的崇慶帝是最厭煩聽到皇后稱號的時候。
他微瞇著眼,“看來你對皇后娘娘德行十分推崇啊?”
楊佩寧知道,這是他不高興時候的典型表現。
溫美人見陛下主動和她對話,高興得早就找不了北了,連忙回話。
“皇后娘娘最是心善,不僅時刻關照我們新入宮姐妹們是否安住,還特賜了青州的仙文綾,大度寬容。”
崇慶帝這才看出,她身上可不就穿著仙文綾嗎?
皇后還真是會邀買人心!
他冷哼一聲,驚得溫美人身子都抖了三抖,“那你可知,你的主位淑妃也替你備下了豐厚的見面禮,等著你來拜見。你倒自在,連請個安都推遲懈怠!”
他相信,若是今日他沒有來倚華宮,溫美人絕對不會來給淑妃請安的。
上一秒的陛下還是溫軟語,此刻卻突然疾厲色起來,溫美人不知緣由,下意識抬起頭來,這才看到陛下已經滿臉怒意了。
頓時驚怕得連忙跪趴到地上去,極力辯解。
“嬪妾……嬪妾是真的生病了。”
“生病了不稟告主位告罪請醫師,如今倒是又頂著這大太陽來了!”
溫美人才曉得,陛下心里跟明鏡似的,那她方才那些心思,豈非都被陛下探知?
這會子,她哪里還敢上什么眼藥,推崇什么皇后,連忙地告罪求饒。
“嬪妾知錯了,還請陛下恕罪!”
見她連求饒都是只跟崇慶帝,全然無視她這個主位,楊佩寧來了興致。
正好此時曹恩保入內,稟報說戶部尚書求見。
楊佩寧拉住他的手。
“陛下政務繁忙,溫美人就交給嬪妾管教吧。”
到底是倚華宮的人,崇慶帝不介意用一個溫美人給淑妃立威。
崇慶帝拍拍她的手背,“好。”
楊佩寧體貼地送崇慶帝到殿門口,崇慶帝便不叫她送了。
“天熱,就不必送到大門口了,你身體弱,要仔細身子。”
楊佩寧點頭,“等晚些時候,嬪妾叫人給陛下送紫蘇飲去,陛下記得喝了解暑。”
他才要出門,淑妃已經細心為他準備好了飲品。
外頭天那么熱,自登基起便雄心壯志的崇慶帝第一次有了不想去紫宸殿的想法。
“若是可以,朕都想把紫宸殿搬來你這里了。”
身后,溫美人親眼見了才知道,原來君威深重不茍笑的陛下,也可以在嬪妃跟前露出這樣的柔情?
楊佩寧眼角微彎,“陛下又說笑。”
崇慶帝捏了捏她的肩膀,轉身上了肩攆。
楊佩寧這才有空,蓮步慢移折身回殿內。
溫美人仍舊跪趴著,聽著細碎的腳步聲,心里擂鼓一般,一面有些害怕,一面又覺得淑妃出身不高性子又軟,必定不敢太嚴苛對待她。
思緒飛轉之際,一股澤蘭清香繞鼻。
“近來陛下為南方水患一事夙興夜寐,太后娘娘也日日齋戒希望南方早日脫困。身為嬪妃者,理當為君上和長輩分憂。聽說溫妹妹簪花小楷寫得不錯,就抄錄藥師經,替南方受災百姓祈福吧。”
聞,溫美人疑惑抬頭,“藥師經?”
景朝皇室和官宦世家都拜佛,藥師經她卻從未聽過。
楊佩寧依舊笑得溫柔知性,毫無攻擊性的模樣,“佛家的一本愿經,等你回去了自會有人給你帶過去的。”
見淑妃笑意吟吟的樣子,溫美人自認為對其猜測并未出錯,一時間,那點子因為陛下發怒而升騰起來的懼意也大大削減。
“那好吧。”
溫美人想著,寫字抄經是她的強項,等回去后快些抄完就應付過去了,實在輕松。
楊佩寧見她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樣,笑意更深了,“來人,送溫美人回凝露殿。”
溫美人被攙扶著站起來,還十分不以為然地拍了拍自己酸疼的膝蓋,借著余光打量著正殿奢侈華貴的布置裝潢以及淑妃身上的稀有錦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