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號角聲直往人腦仁里鉆,腳下的大地開始哆嗦,震得我腳底板發麻。
旗下那個披狼皮的,手里攥著把彎月大刀,不是呼延灼那叛徒還能是誰。
“放箭——!擋住!給老子擋住啊——!”陳鋒破鑼嗓子都喊劈叉了,可他那點動靜,眨眼就被外面那奔涌的死亡潮水給吞了。
“咻咻咻——!”
稀稀拉拉的箭飛出去,“噗噗”幾聲悶響,水花都沒濺起幾朵。最前頭那些北狄騎兵,連盾都懶得舉,箭桿子插在厚皮襖上、馬甲上,屁事沒有。
“礌石!滾木!砸!給老子砸下去——!”陳鋒眼珠子都紅了。
轟隆隆——!
兩邊高坡上,大石頭、粗木頭被推下來,滾雷似的往下砸!
這下動靜大了點,砸在騎陣邊邊上,人仰馬翻,慘嚎聲一片。
呼延灼嚎了一嗓子,立馬分出一股騎兵,跟黑水似的往兩邊坡上涌,叮叮當當的打殺聲立馬響成一片。
可正面呢,完了,那破破爛爛的拒馬,散架的車板子,臨時壘的石頭墻,在人家鐵騎面前,跟紙糊的沒兩樣。
“轟——!”
一聲巨響,像是巨人拿大錘砸爛了朽木,拒馬瞬間扭成了麻花,石頭四散亂飛。防線被撕開好幾個大口子,黑壓壓的騎兵,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群,順著口子就往里灌。
“頂住!刀盾手!頂住——!”陳鋒揮著刀,帶著他那點親兵,像幾塊礁石堵在最大的口子上。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怒吼、慘叫、骨頭被砍斷的脆響,炸得我耳朵嗡嗡直響。可人墻還是被沖得步步后退,口子越撕越大,地上黏糊糊的,全是血,還有……零碎的肉塊。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完了,第一道線要崩!
就在那口子眼看要被徹底沖垮,陳鋒那邊的人墻快被淹沒的節骨眼上——
一股邪火,燒得我渾身骨頭縫都在叫囂!去他媽的劇情!去他媽的毒酒!要死,老娘也得濺你們一身血!
“扔——!給老娘砸!照死里砸——!”
我聽見自己嗓子都劈了,那聲音尖得能扎穿鼓膜!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連滾帶爬撲到旁邊一個正抱著冒煙陶罐、嚇得尿都快出來的小兵跟前,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陶罐。
罐子滾燙,破布縫里火苗子亂竄,濃煙嗆得我眼淚直流,那玩意兒在我手里突突直跳,我攥著它,像攥著個燒紅的烙鐵,隨時要炸!
我啥也顧不上了,瞄準缺口外面,那群擠得最兇、沖得最猛、嗷嗷叫喚的北狄狼崽子,用盡吃奶的力氣,把那燃燒的地獄玩意兒,狠狠掄圓了胳膊,砸了過去。
“扔啊——!都他媽給老娘扔——!”我帶著哭腔,嗓子徹底破了音!
幾十個抱著同樣冒煙罐子的兵,被我這一嗓子吼得一個激靈,臉上那恐懼瞬間被一種豁出去的瘋狂取代!
他們瘋狂地叫喊著,有用手拋的,有用破繩子掄的,幾十個冒著濃煙和火光的陶罐,像一群索命的火烏鴉,拖著黑煙尾巴,劃破被血和火映紅的夜空,劈頭蓋臉砸向隘口防線內外、北狄人扎堆的地方。
呼延灼那狗賊,正一刀把一個胤軍兄弟連人帶盾劈成兩半,血濺了他一臉。
他舔著嘴角,那眼神,跟餓狼見了肉似的。眼看就要沖過來了,他肯定想著怎么把中毒的趙珩拖出來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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