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屋子比學堂還大,兩個婦人正在收拾食材,周二還看到了大扇的豕肉。
豕肉好吃!
周二舔舔嘴。
黃海通就站在教室外面迎接學生們。
“見過先生。”
喬氏帶著周二過來行禮,然后拽著周二的手臂說道:“這孩子頑皮,但凡不聽話先生只管打,打死勿論。”
周圍的家長都是贊同的聲音。
黃海通微笑道:“我不會動手打學生,放心。”
喬氏急了,“不打怎么行呢!先生別客氣,只管打。”
在她的心中,不打孩子就是放羊。和心疼孩子比起來,母親更愿意看到孩子能學到知識,能長進。
黃海通只是笑了笑,“進去吧。”
兩個班,一個班五十人。
按照安排,目前他必須一人教授這兩個班,一個班教完后讓他們自習,練字背誦什么的。隨即他再去另一個班授課。
等明年再度招生,每個學堂的先生會增加,相應的學生也會增加。按照先生的說法,能多教一個好一個。
有教無類!
黃海通走上講臺,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做黃海通,以后就是你們的先生,現在我點名,被點到的站起來。”
一個個學生跟隨著名字站起來。
“周二。”
周二緊張的起身,“到。”
黃海通看了他一眼,“坐下。”
周二坐下。
點名完畢,隨即發教科書。
滿是墨味的教課書翻開,扉頁寫著一行字。
“跟著我念。”
周二抬頭看著先生。
先生很嚴肅的念道:“天下興亡我有責!”
周二跟著念道:“天下興亡我有責!”
隨后開始了識字。
……
“是算學的學生!”
盧順義面色慘白,“陛下和賈平安合謀,他們裝作是無所適從,隨即召回了那些算學的學生,他們搖身一變竟然就變成了先生……”
王晟呆呆的看著窗外,知了在瘋狂的嘶鳴著,“可怕的是……新學的學生做了先生,長安城中將會多出萬余新學的門徒。更可怕的是,他們準備每年都招生……十年后,長安城中全是新學門徒……”
李敬都渾身顫栗,“家中讓我等來國子監就是要打響士族乃是文宗的名頭,可我等在長安數年卻碌碌無為,算學就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不斷擴張……我們無能之極。”
“阿郎,家中來人了。”一個隨從進來,神色看著不大自在。
晚些,三人出現在了盧順義家中。
幾個老人坐在上首,冷冰冰的看著他們。
“學堂開了,先生不是我等的人,你等為何不稟告?”
盧順義苦笑道:“當時老夫寫了書信回去,可家中回信說那些泥腿子讀什么書,不過是皇帝為了收買民心弄出來的噱頭罷了……”
幾個老人冷漠,中間的老人瘦的像是一根麻桿,仿佛一陣風都吹的走。他冷笑道:“家中看不到長安的景象,你等為何不稟告細致些,以至于家中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另一個老人嘆道:“一萬余學生啊!皇帝瘋了嗎?”
瘦削老人搖頭,“不只萬余,是每年萬余,十年后長安城中盡皆是新學聲……”
邊上的老人笑道:“一群販夫走卒學些什么新學,我等可懼?”
瘦削老人皺眉看著他,“哪怕是千人中出一個人才,一年就能出十個,你別忘了戶部和工部招收的那些新學學生。”
盧順義身體一顫,“新學的學生進了官場,隨后就會成為一股勢力,當他們極力鼓動讓科舉加入新學一科時……”
瘦削老人淡淡的道:“隨后我等士族就將面臨被圍剿之勢,皇帝會操縱兩邊以求得平衡。”
他冷笑道:“可我等士族縱橫多年,何曾有誰能并肩?一群泥腿子罷了,可皇帝偏生要把他們拉起來,讓他們和士族爭斗,他便能從中漁利。”
盧順義三人相對一視,神色肅然。
瘦削老人覺得不對,“可是還有什么我等不知曉的?”
李敬都面色難看,“當年新學剛進了算學時,堪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那時候賈平安卻不吭不哈,外界如何攻擊他都低著頭不搭理……可他不是這等罵不還口的性子。”
盧順義覺得自己全盤失敗了,那種沮喪讓他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他不吭不哈便是想讓新學立足,若是當時他敢和咱們爭斗,士族聯手就能絞殺了他所謂的新學。”
瘦削老人神色凝重,“于是他就默默等著新學一步步的強大……”
“對。”盧順義說道:“新學一直是過街老鼠,從何時開始改變的……老夫記得是從戶部開始搶著要新學的學生時,報名的人就越來越多……等到了如今,甚至連那些老帥都把孫兒送進了算學……”
李敬都補充道:“他還收了幾個權貴做弟子,后來更是成為了太子的先生,那些人一看……太子竟然都在學新學,那我等還等什么……”
瘦削老人一拍案幾,須發賁張,“好一個狡猾的小子!”
他身邊的老人苦笑道:“剛開始時他低頭,那不是他謙卑。”
盧順義搖頭,“賈平安此人不謙卑,他可以和百姓坐在一起說話,很和氣。可和我等說話時那股子俯瞰的味道,就像是看著一群山民般的,渾身上下都是優越……”
王晟越想越怒,“他低頭的那時眼中定然全是得意!他騙了我們!”
“是你等蠢!”
瘦削老人起身,沉聲道:“家中還未曾得到消息,你等可有法子讓儒者們進去做先生?”
盧順義一驚,“咱們前面鼓動那些讀書人不要去做先生,如今改弦易轍……”
瘦削老人冷冷的道:“你以為這是小事?這是關系到士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別說是改弦易轍,就算是殺人也值當!”
……
朝中。
賈平安今日也來了。
帝后坐在上面,皇帝看著心情不錯。
“陛下。”
議事完畢,許敬宗起身道:“陛下,如今長安百余處學堂授課,各處百姓都在贊頌陛下仁慈……可臣卻有隱憂。”
李治微笑道:“隱憂?可是賈卿的疏失?”
你們這戲演繹的不錯,可為啥要把我拉進來?
賈平安一臉無語。
許敬宗看了賈平安一眼,得意的道:“臣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些學生學出來之后能去作甚?做生意,做伙計,做工匠……若是只能做這些,那些人家怕是不樂意。”
今日朝會集聚了許多臣子,這番話后,馬上就騷動了起來。
許敬宗這話不對頭啊!
李治淡淡的道:“許卿可有建?”
這是標準的演戲!
許敬宗肅然道:“往年的科舉臣看到了不少濫竽充數之輩,為何?皆因各地的州學縣學良莠不齊。臣在想,為何不讓新學也成為科舉的一科呢?如此各等人才都進了朝堂……哈哈哈哈!”
崔建看了賈平安一眼,只覺得頭有些暈。
這是早有預謀!
一個臣子喊道:“陛下,新學乃旁門左道,哪有進科舉的資格?那只會誤了天下!”
李勣起身,淡淡的道:“當年科舉時,先帝登端門,見新進士綴行而出.喜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先帝說的英雄并非指儒學門徒,為何不能讓新學進了科舉?是否人才……今日戶部竇尚書在,工部閻尚書也在,二位麾下都有不少新學的子弟,請二位來說說。”
竇德玄出班,“新學的學生精于計算,乃是戶部的棟梁。”
閻立本出班,“新學的學生學營造比任何人都快,而且舉一反三,用新學的學識來營造……又快又好。”
李治看著群臣,“如此,從今年開始,科舉新增一科……新學!”
一些人面色慘白,一些人怒不可遏,一些人微笑點頭。
散朝。
賈平安走在前面,聽到了后面的咒罵聲。
“賈平安你不得好死!”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了屋宇上,無數光芒綻放……
新學如朝陽。
大唐亦如朝陽!
我多年的謀劃,今日終于開花結果了。
那些咒罵賈平安的臣子就見到他回身,隨后舉起右手,奮力的揮舞。
去你大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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