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信誓旦旦求我弄死她的阿史那氏呢?
人與人之間的誠信呢?
賈平安不禁大笑。
路上,宋娘子在等候。
賈平安贊道:“你的脂粉不錯。”
宋娘子摸摸臉,最近幾日她從未用過脂粉。
“帶路。”
宋娘子帶著他到了那利對面的住宅后面。
“里面說不定有悍卒。”宋娘子一臉擔憂,“武陽侯,你莫要進去。”
“我當然不進去。”
“那怎么弄?”
宋娘子看著賈平安,突然發現這人竟然很英俊。
“堆積柴火,倒油!”
大車緩緩而行,有人把柴火丟在圍墻下,接著有人倒油在柴火上……
宋娘子看著賈平安,突然一個寒顫。
“你抖什么?”
宋娘子強笑道:“我看著武陽侯好生英俊,就覺著……。”
“就覺著自慚形穢?”賈平安隨口道:“其實大可不必,我也沒看上你。”
宋娘子的臉都綠了。
“里面沒什么人。”
雷洪很確定。
“兔子還沒回窩,晚些。”
賈平安帶著人去了那利的宅子前。
呯!
七八個軍士抱著撞木沖過去,大門猛地顫抖了一下。
“這門太結實了。”
龜茲將領面色鐵青,“他們還在里面放箭。”
話音未落,被撞開的門縫里射出一支箭矢,一個軍士倒下。
“這是負隅頑抗。”賈平安正色道:“繼續撞。”
小賈果然好手段。
許敬宗暗自點頭。
龜茲將領看了布失畢一眼,“這扇門里面包了銅,很難撞開。不行就一起上。”
你這美夢做的越發的好了,讓大唐的精銳來攻打這個院子……
賈平安皺眉,“軍令……”
我什么招數都不用,就是一招鮮,吃遍天。
將領面色漲紅,一跺腳,喊道:“多來些人。”
許敬宗笑道:“只是些傷亡罷了。”
這話一點都沒錯。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這邊死傷不過二十余人,也就是一場斥候戰的傷亡罷了。
那將領卻要為之爭執,可見是忌憚大唐。
賈平安低聲道:“許公,他們依舊有異心。”
許敬宗點頭,“晚些讓他們的人沖殺。”
賈平安覺得這樣有些沒意思,“要不要讓人偷襲布失畢?”
許敬宗一個哆嗦,“小賈你可別亂來。布失畢出事,沒有大軍壓陣,弄不好整個龜茲就亂了。”
“殺光那些臣子。”賈平安低聲,但臉上有猙獰,“殺光那些武將。”
“回到長安陛下能把你弄進雁塔里去鎮壓了。”
許敬宗咬牙切齒的,突然哀求道:“小賈,你莫要亂來,否則此次立功不成,反而有罪。”
賈平安悻悻的道:“我本以為許公你能效仿蘇武,罷了。”
許敬宗想一腳踹死他,“蘇武出使被弄去極寒之地牧羊多年,你這是想讓老夫死在這里是吧?”
賈平安一臉唏噓,“膽子太小,難怪你沒法做宰相。”
許敬宗氣狠了,“等老夫做了宰相,定然提議讓陛下把你丟在西域。”
賈平安的眼睛一亮,許敬宗捂額,“你還真想來這邊?”
“可惜有妻兒在。”
賈平安真的想來這邊。
他一直憧憬著安西都護府這個地方,這里就是大唐的前沿陣地,左側有吐蕃,右側有突厥,前方有莫測的大食國,還有西域本土紛雜的爭斗……
呯!
“開了!”
前面一陣歡呼。
大門被撞開,里面的院子里站滿了人。
“殺進去!”
賈平安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指令。
不是自己人,指揮起來就是爽啊!
龜茲人蜂擁而入,里面一波箭雨,大門那里尸骸堆積了一米高。
這就是沙場,沒有后世電視劇那種輕松,什么沖殺半晌,地面看不到一具尸骸。
這只是一個照面,尸骸就讓人眼皮狂跳。
后續的人推開尸骸繼續沖。
“弓箭手……”
龜茲將領喊道:“放箭!”
里面紛紛舉起盾牌。
“沖進去!”
要的就是這么一個時間差,龜茲人沖進去了。
雙方開始了絞殺戰。
“那利在哪?”布失畢獰笑著,“我要把他閹割了留在身邊,每日讓他苦苦哀求……”
“還有那個賤人,我要讓她……”
這特娘的還有一點兒王者之氣嗎?
賈平安眼中的不屑被布失畢看到了,他心中的怒火正在燃燒,“武陽侯遇到了這等事會如何?”
“其一我不會遇到這等事。”
“為何?”
賈平安指指自己的臉。
我特么這般英俊,還多才多金,而你卻是矮窮矬,怎么和我比?
布失畢臉頰抽搐,賈平安卻繼續說道:“若是我,我會棄之如敝履。”
——大佬,你太過纏纏綿綿了。
布失畢黑著臉。
許敬宗低聲道:“干得好。龜茲被大唐打下來之后,雖然布失畢繼續做了龜茲王,可他卻有些不安分。先前他坐視麾下將領和咱們爭執,就是想讓咱們的人上去廝殺。若是傷亡慘重……”
他看了布失畢一眼,“長安會震怒,隨即徹底清剿他的反對者,如此……他就能把龜茲牢牢掌控在手中。謀劃不錯,可在老夫的眼中卻和孩童般的可笑。”
老許……
這可是在瓦崗廝混過的老鬼,一生見識了多少陰謀詭計,布失畢在他的面前玩這種手段,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賈平安有些心虛。
以往我忽悠老許……
但那只是小手段,對于許敬宗這等人來說,陰謀詭計見多了,但具體的小手段卻不行。
也就是說,大場面可以,身居廟堂可以。所謂官清如水,吏滑如油就是這個意思。再厲害的大佬,面對下面小吏的手段時,依舊會滿頭霧水。
以后……繼續忽悠。
宅子后面的一間雜屋里,那利全身戎裝,拎著長刀喊道:“趕緊!”
地道口打開了,那些披甲將士一個個魚貫而入。
幕僚獰笑道:“晚些從背后突擊,不管是布失畢還是唐人,都將會措手不及,此戰……必勝!”
那利看了一眼前院方向,冷冷的道:“今日我要在王宮登位,用唐人的首級作為賀禮,讓布失畢跪在身前,阿史那氏……那個蠢貨,為了我的大業,我會容忍她,用于換取沙缽羅可汗的支持。”
前院慘叫聲不絕于耳。
那利最后一個下了地道,把木板拖過來掩蓋了地道口,屋子里漸漸靜謐……
一個軍士沖進了后院,四處尋找。
“那利不見了!”
布失畢親自進來查探,面色難看之極。
“那里不見了!”
那個將領看著賈平安,“唐人說那利就在里面,我們付出了代價攻打,可什么都沒有。那利弄不好早就逃了出去,我們在這里拼命攻打,可他卻在偷笑,趁機逃跑……”
許敬宗冷著臉,“你想質疑誰?”
將領指了一下賈平安,“武陽侯一直說那利就在這里,而不是令人封鎖城門,嚴查那利出逃。他……他這是故意想讓那利出逃。讓龜茲陷入混戰之中。”
這個指控是有可能的。
此刻龜茲只是大唐的藩屬,隨著絲綢之路貿易的繁榮,大唐會不會想把這里變成自己的疆土?
直接控制不是更好嗎?
在場的龜茲人目光閃爍,有人怒不可遏,有人悲憤不已……
臥槽!
氣氛起來了。
許敬宗干咳一聲,“仔細搜索。”
“還搜索什么?”將領悲憤的道:“那利的身邊少說數十人,可如今一人不見,那些幕僚也不見,他不是逃走了……難道還能憑空消失……”
“住口!”
布失畢怒吼。
這是作態。
看看,我訓斥了這個不知高下的蠢貨。
但為何不是他剛說話的時候?
而是等他把氣氛弄起來……你難道喜歡氣氛組?
賈平安沉聲道:“我自有主張!”
他在等。
若是說出來,弄不好會驚動對方,那些準備就白費了。
將領冷笑道:“此刻不該是派兵去追殺那利嗎?不問不動,這是什么主張!”
啪!
布失畢抽了他一巴掌,罵道:“滾!”
回過頭,他微笑道:“本王先帶著人去追擊。”
這個態度比什么都管用,那些龜茲人馬上抖擻精神,準備跟隨這布失畢去追殺那利。
一個百騎沖了進來,發現氣氛有些怪,他興奮的道:“武陽侯,他們出來了。”
賈平安走到了將領的身前,認真的道:“你就是個撒比!蠢貨!”
將領面色漲紅,剛想說話……
“呯!”
對面也是重臣家,此刻大門被推開。
一群甲士興奮的準備沖出來。
布失畢驚呼,“這是個圈套!”
“我先前令人去查探過了,沒人啊!”將領面色慘白,“快,擋住他們!”
被人捅了菊花,這一戰還怎么打?
那些將士早就懈怠了,大部分坐在墻邊,都面無人色。
大門兩側停著一溜馬車,是先前賈平安帶來的,沒人在意。
馬車上的水缸被掀落在大門前,水缸破碎,里面的油緩緩流淌著……
“我來!”
賈平安覺得這樣有重要意義的活動應該由自己來揭幕,他搶過了包東手中的火把,奮力扔了過去……
那些甲士蜂擁而出……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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