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皇帝認錯了。”
高陽很實在,雷厲風行。
“干得好。”這個女人必須要經常給予鼓勵,否則就會懈怠。
“那些牛在何處?”賈平安在思索巴陵的用意。
“說是五日后到長安外。”高陽在揉搓著阿福。
“嚶嚶嚶!”
興許是來自于公主的寵愛與眾不同,阿福興奮了。
興奮起來的阿福很討厭,一會兒追著杜賀抱大腿,一會兒抱著鴻雁就不放。
狗東西!
賈平安怒了,讓人把磨架子給阿福套上,隨后拉了半圈,阿福就撂挑子了,躺在地上喘氣。
世界安靜了。
過了兩日,賈平安才知道高陽說要養活自己的意思。
“房遺愛去和公主討要侍女,被公主令人打了出去,房遺愛就在外面喊什么……不給他就去青樓。”
房遺愛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不知道先帝為啥看中他。
賈平安覺得更大的可能是因為他姓房。
房玄齡很牛,這一點毋庸置疑。如今權傾朝野的長孫無忌,當年被房玄齡壓得沒有一點脾氣,由此可見這位大佬的本事。
房謀杜斷,并非浪得虛名。
高陽沒腦子,房遺愛是個蠢貨,這兩個加在一起,不出事才見鬼了。
“參軍!”
雷洪的喊聲驚天動地。
“啥事?”
這等天氣窩在值房里發呆,真的太美好了。
你要說耗費生命,不好意思,生命是否耗費,只有自己最清楚。我覺得這一刻心滿意足,那么此刻就是生命濃烈的時候。你要說什么雞湯……人一生就幾十年,雞湯能養活誰?
“參軍!”
包東的聲音就像是被宰殺的雞一樣,陡然尖利。
曰!
誰敢來搗亂?
賈平安出了值房,剛好撞到梁建方。而蘇定方在后面一手提溜著包東,一手提溜著雷洪,就像是走馬擒獲敵將般的快意。
梁建方剛到值房外,見他出來不禁怒道:“老夫不擅長偷襲,讓你來你矜持個什么勁?”
兩個老家伙這是想來偷襲賈平安。
多大的人了,還那么幼稚!
賈平安滿頭黑線!
二位大佬來了,賈平安趕緊迎進去,“包東,去煮茶來。”
邵鵬和唐旭看著這一幕,艷羨的道:“蘇定方傲氣,一般人不搭理。梁建方不要臉,但一般人你不配他不要臉,但他們卻喜歡小賈。”
他側身看著唐旭,“同樣是百騎的人,小賈光芒四射,你為何默默無名?”
“狗內侍,不懟某你就不舒坦?”這話扎心了啊!唐旭怒了。
“咱不懟你,你哪來的上進心?”
咦!
這話沒錯啊!
但唐旭轉眼就飛起一腿。
你這口吻怎么就像是長輩呢?
邵鵬避開,右拳詭異的揮動,唐旭避之不及,最后拳頭停在了他的眼前。
“你不是對手。”邵鵬冷冷的道。
唐旭打個哈哈,“你看看下面。”
邵鵬低頭,一條腿就在他的雙腿之間……
“賤人,你果然陰險!”
……
值房里,蘇定方在打量著布置,梁建方大大咧咧的道:“我等這陣子在商議如何收拾車鼻可汗,最后商議的結果……”
他的神色陡然冰冷,“有人說出奇兵突襲車鼻可汗,你來說說。”
憑啥?
賈平安想說關我屁事,可老梁不要臉,說不得會動手。而他的小老弟李敬業不在身邊,只能低頭。
這是確定了對車鼻可汗的戰略,只等時機一到就出兵,而這個問話就是想考考他。
“某以為,車鼻可汗是叛逆,對付叛逆,無需什么奇兵,堂堂正正即可。”
這是賈平安的看法,“一戰擊敗他,用一次摧枯拉朽般的進攻去震懾突厥人!”
蘇定方收回目光,瞇眼看著賈平安,“先前議事,老夫建堂堂正正出兵,聲勢浩蕩出兵,此話李敬業說過,他說此乃你的教導……”
李敬業那個孫子,竟然把這些事也說了。
兩個老帥盯著他,賈平安覺得腿有些發軟。
這事兒后世有過記載,高侃出兵,車鼻可汗聞訊召集諸部不至……
啥意思。
就是說大唐堂堂正正的出兵,那些部族聞訊后,竟然不敢相助車鼻可汗,由此可見正面出兵的意義重大。
但此刻這個看法竟然被諸位老帥稱贊不已……
“那些只是某的一些拙見罷了,當不得這般夸贊。”賈平安選擇了謙遜。
不是他想謙遜,而是這些老帥廝殺了一輩子,沙場經驗能碾壓了他。在這等時候,他說得越多,錯的越多。
“不驕不躁,有趣。”蘇定方起身拍拍賈平安的肩膀,“走了。”
梁建方笑道:“小賈,老夫家中有好酒,可愿來?”
“改日一定去。”
老梁太不要臉了,賈平安擔心一去會被逼婚。
“一定啊!”梁建方笑瞇瞇的出去。
二人出了百騎,蘇定方說道:“一國攻伐竟然用了一個少年的主意,先前有人說賈平安會得意,可如今一見,卻依舊謙遜。老梁,這樣的人才,你怎么說?”
“有何好說的?”梁建方淡淡的道:“拉攏過來,讓他靠近咱們武人,以后征伐……尋機帶他出去立個功勞,以后自然會為了我等說話。”
蘇定方點頭,“只需二十載,老夫就有信心把他培養成為名將。到時候咱們后續有人,就算是去見到了先帝,也有顏面了。”
梁建方神色黯然,“先帝壓了你多年,讓你不得寸進,你不埋怨他?”
蘇定方笑了笑,很是爽朗,“某當年得意洋洋,行事率性,這么壓一下也好。這些年……某琢磨了許多事,知曉了當年的錯,也知曉了將來怎么走……所以,人一輩子別總是急著往前沖,偶爾停駐,讓自己安靜下來想想,也不失為好事。”
梁建方見他神色從容,不禁罵道:“狗曰的,竟然長進了。”
……
“那些牛快到長安了。”
巴陵坐在墩子上,室內有幾個大炭盆,里面燒著沒有煙氣的好木炭。
她的胸襟一如既往的低,對面的柴令武的目光掃過,卻毫無留戀之意。
夫妻多年了,對方曾經吸引自己的地方都成了木渣子,毫無興趣。
柴令武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到了之后記得馬上告知高陽,剩下的事,與咱們無關。”
巴陵嬌笑著,身前亂顫,“那是沒有過關的牛,高陽不認識那些人,她能怎么辦?那么多牛,每日吃食就要不少,而且被發現之后,皇帝也饒不了她。如此,她最后只有來求咱們……讓誰去和她交涉?”
柴令武眸色深沉,“某去。”
巴陵皺眉,“你去?高陽性子焦躁,你去怕是要挨打。”
“她難道還能打得過某?”柴令武傲然。
哎!
巴陵起身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身側,伸手攬著他的脖頸,柔聲道:“有我還不夠嗎?”
柴令武冷冷的道:“當年阿娘和阿爹立下多少功勞?可陛下是如何酬功的?看看長孫無忌權傾朝野,可我家呢?得了什么?得到的只是猜忌!”
巴陵痛苦的閉上眼睛,“你有苦,沖著我發就是了,別氣壞了身子。”
柴令武的眼中多了戾氣,用力抓住了她,“那年李泰說他一旦成了太子,會重用某,可他卻敗了,敗了!”
巴陵的眼中多了興奮之色,“可如今李泰依舊不肯蟄伏……”
“那個廢物!”柴令武的眼中多了厲色,“毫無用處!記住了,高陽雖然蠢,可蠢人卻能交朋友,知道為何?因為蠢人若是坑你,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那些朋友若是能全數拉攏了來,對咱們的事大有裨益,明白嗎?”
巴陵訝然,“不是房家嗎?”
柴令武淡淡的道:“房遺愛那個蠢貨,他原先和某都是李泰的人,和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旦事發,哪里逃得過。所以無需擔心他不來。只是高陽……她不但有些朋友,還能時常進宮,關鍵時候說不得會有作用。”
巴陵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是興奮的。她眼波如絲,“郎君……”
……
牛到了。
高陽去看了一眼,歡喜不已。
“巴陵果然義氣。”
交割了之后,高陽卻傻眼了。
“那么多牛……”管事錢二懵逼,“公主,這些都是沒有官府備案的牛,如何能賣?”
呃!
“還得官府備案?”高陽納悶,“巴陵沒辦?”
傻公主喲!
錢二真心覺得自己這個管事做的太不容易了,他跺腳道:“公主,巴陵公主的人說了,此事卻和他們沒關系,咱們買的只是牛,不包括后續之事。這是要讓咱們去求人呢!”
“求人?”高陽挑眉,“我從不求人!”
她傲然而立,可錢二卻想死。
“一萬貫的牛,一旦賣不出去,每日耗費的草料就是一筆錢,還得雇人來照看,還得建造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