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鵬再次見到曹昂的時候,曹昂也已經是個中年人了。
遙想當初,他還是個風神俊秀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到如今,已然變得成熟、內斂。
中亞的風沙在他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卻也讓他更加堅韌、頑強。
他就像是飽經吹打的沙漠巖石,看不到當年的風神俊秀,卻能看到磨礪之后的堅強。
他很喜歡現在的曹昂,比起曹操,他更喜歡曹昂。
“子脩,五年了,當初我跟你說,你來這里做五年官,我讓你回洛陽見你父親,現在五年時間已到,你可以回去了。”
站在鎮西都護府首府鎮西城的城頭,郭鵬和曹昂一起,看著即將沉入天邊的夕陽。
“太上皇還能記掛著臣,臣不勝感激。”
“如何能不記掛著你呢?你到底也與我是一家人,把你放在這里,也是因為相信你,覺得你和文烈一起,可以把鎮西都護府建設起來,變成咱們魏國真正的西大門,現在看來,你做得很好。”
郭鵬拍了拍曹昂的肩膀,然后握住了他的手:“遠隔故鄉千萬里,在這里生活五年,子脩,苦了你了。”
“能得到太上皇的稱贊,這五年,就算身體勞苦,心里也是甜的。”
“哈哈哈哈,你這好話也說的一套一套的。”
郭鵬笑了一陣,便沒有繼續笑。
“你留在這里,遠離朝堂中央五年,也是有好處的,這五年朝堂風波不斷,你能遠離朝堂,在這里積累功績,對于你而?對于你曹氏而,都是一件好事。
有些時候,遠離朝堂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很多人想要遠離都辦不到?但是從今往后?你便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皇帝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你要回去。”
曹昂躬身行禮。
“太上皇讓臣去什么地方?臣便去什么地方?這是臣的本分。”
“懂得為臣的本分,這很好,但是現在我不是皇帝了?我不能讓你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
郭鵬擺了擺手?笑道:“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罷了?過一天少一天?也不知什么時候就兩腿一蹬,走了。”
曹昂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面前這滿頭烏發精神昂揚身姿挺拔健碩的“老人”,沉默了一會兒。
“太上皇太謙虛了,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是嗎?哈哈哈哈哈哈!”
郭鵬也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就這樣聊著聊著?兩人聊到了目前的安息帝國的局勢。
“根據這幾個月的統計?的確?安息方面來的客商的人數少多了,很多人就算來了也是一臉驚慌之色,而且不像是來做生意的?倒像是來避難的,都護府內也漸漸有流傳播了起來。”
曹昂面色嚴肅道:“他們拖家帶口,帶著細軟而非商品,在鎮西都護府購置房屋,更有甚者向官府報備,希望可以永遠留居在鎮西都護府,成為魏國子民,向咱們納稅,再也不回去。
還有一些人似乎覺得鎮西都護府也不夠安全,過了鎮西都護府往北庭還有安南兩府兩府前去,看起來,這一次安息國的麻煩真的很大。”
“是很大啊,婁摩國這一次把安息國打的太慘了,據說安息主力軍隊全軍覆沒,安息皇帝肩膀受傷,狼狽逃跑,親衛隊都損失慘重。”
郭鵬點了點頭:“這一次要是安息國挺不過去,我也不會覺得奇怪,至于那些來避難的人……允許他們避難,允許他們居住,讓他們繳稅,等安息國內的局勢明朗之后,他們如果愿意走,也可以走。”
“太上皇不擔心他們之中可能有心懷叵測之人?”
“再怎么心懷叵測,又能心懷叵測到哪里去?橫豎是國破家亡之輩罷了,而且這時節能逃過來的,本身也是客商,有資產,讓他們來,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好事?”
郭鵬這樣一說,曹昂頓時明白了郭鵬的意思。
“臣明白了。”
郭鵬也沒有再說,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對了,說起這個事情,子脩,你弟弟倉舒現在在婁摩國過得非常好,他現在已經是婁摩國皇帝身邊重要的智囊,很受信賴,據說這一次婁摩國大破安息國,就有他的努力在其中。”
郭鵬驟然提起曹沖之的事情,曹昂微微一愣,然后大為吃驚。
“啊?”
“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倉舒今年才剛到二十歲,已經是婁摩皇帝身邊的智囊,和他一起上了戰場,指揮了軍隊作戰,我是真沒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天賦。”
郭鵬有些感慨。
“這……臣也是斷然想不到,舍弟居然有如此才能。”
在曹昂想來,羅馬帝國是一個規模和魏帝國差不多的超級大國,皇帝身邊應該也是人才濟濟,怎么也輪不到他弟弟這樣一個二十歲的小毛頭出人頭地。
結果他弟弟不僅出人頭地,還在皇帝身邊大出風頭,甚至還能指揮羅馬軍隊作戰取勝。
“遙想當初,我最開始跟著盧師上戰場的時候,也是虛歲二十的時候,但是可沒有倉舒的高度啊。”
郭鵬笑了笑:“此番倉舒立下大功,還不知道婁摩皇帝打算如何嘉獎倉舒,該不會要讓他做官吧?我還真的挺期待的。”
“這……太上皇,倉舒是魏人,怎么能做婁摩國的官?”
曹昂嚇了一大跳。
“無妨無妨,以倉舒的年齡,想要在魏國做到如今他在婁摩國的地位,沒個一二十年是想都別想,但是如今有一個婁摩皇帝愿意提供給他這個機會,讓他得到尋常人等不到的鍛煉機會,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