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鵬去泰山殿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給郭單診治之后準備離開的華佗,便把華佗叫到身邊低聲詢問。
“太上皇的病情如何?”
華佗弓著身子,小心謹慎的向郭鵬報告。
“陛下,太上皇的病情時有反復,乃是初次受寒之后未能痊愈便再次受寒,于是病情陡然加重,臣等多加思量,斟酌用藥,可太上皇的病情還是時有反復,臣等只能再去商量該如何用藥,這……”
“少廢話!什么時候能治好?”
郭鵬不耐煩地一聲輕喝。
華佗嚇了一哆嗦,開口道:“臣等將竭盡全力。”
“太上皇的病情很麻煩?”
“確實有些棘手,但是臣等……臣等將竭盡全力。”
華佗弓著腰低著頭,不敢抬頭看郭鵬。
郭鵬心里咯噔一下。
壞了,該不會是炎癥吧。
這會兒去哪兒搞消炎藥啊……
“我花了那么多錢打造大醫館和太醫院,不是為了養一群酒囊飯袋!元化,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郭鵬只能稍微給華佗等人施壓。
華佗戰戰兢兢,連連稱是,唯唯諾諾的離開了。
郭鵬嘆了口氣,滿心憂慮的踏入了泰山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換上一副笑臉。
來到郭單床前,聽到郭單時不時的咳兩聲,郭鵬心情更加沉重。
“陛下。”
侍奉郭單的兩名內侍看到郭鵬便跪下了。
郭鵬揮揮手讓他們離開,在殿外侯著。
“父親。”
郭鵬走到郭單的床前,彎腰坐下,握住了郭單放在外邊的略有些枯槁的手。
“你來了。”
郭單轉過頭,渾濁的老眼看了看郭鵬:“怎么不和阿瑾他們一起去離宮?往年這個時候不都是去泡溫泉的嗎?”
“父親的病沒好,兒子又怎么有心情去溫泉離宮呢?”
郭鵬笑了笑:“等父親病好了,兒子陪父親一起去,泡泡溫泉,對身體有好處。”
郭單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復雜。
“小乙……皇帝,你不用管我,自己去便是,我不想泡溫泉。”
“兒子不會自己去的。”
郭鵬搖了搖頭:“父親愿意喊兒子什么,就喊什么,旁人不能喊,父親還不能喊嗎?”
“呵呵呵…………”
郭單扯著嗓子笑了幾聲,笑聲像是破舊的風箱拉出來的聲音。
“不敢啦,不敢啦,當年的小乙,現在已經是權傾天下的皇帝了,手握生殺大權,要誰死,誰就不得不死,這樣的皇帝,怎么能被我這樣的老朽喊小乙呢?”
郭鵬斂去微笑,抿了抿嘴唇。
“父親還在怪我。”
“我沒怪你,我在怪我自己,我在怪我當年如果不是那么功利,如果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把家業振奮起來,說不定,咱們家也走不到這一步,都是我,都是我。”
郭單深深地嘆了口氣。
郭鵬沒說話。
良久,郭單把視線又放在了郭鵬的臉上。
“小乙,你說,要是當初我沒有那么迫切的讓你去振興家業,沒有叫你和曹氏結親,沒有一門心思把你送去洛陽,今時今日,咱們家會不會不一樣呢?”
郭鵬靠在了郭單的床邊,嘆了口氣,微微出神。
“兒子也不知道,若是盛世,大概會如此吧,可惜,咱們家撞上了亂世,就算兒子不走上這條路做皇帝,怕也會走上別的路求活,只是不一定做皇帝罷了。”
郭單默默的想了想,感覺郭鵬說的有道理。
“是啊,這亂世,咱們避不開,咱們總得面對,但是……但是如果為父沒讓你去和曹氏結親,沒讓你去冰上鑿冰,咱們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