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攀升,關著沈星渡的籠子不停地向后打滑。
若不是車廂有個門檻攔著,只怕早就被甩出去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趕路的兩匹馬呼吸都變沉重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車廂簾子被人掀開,一個北羌裝束的梳著小辮子的高頭大漢伸手把籠子拉到自己跟前。
打開籠子門,將沈星渡抓了出來。
沈星渡四個爪子在空中亂踢騰,身體劇烈地翻轉企圖逃走。
卻被死死地抓住后脖頸的皮肉一路拎到了一行人前。
沈星渡聽到這人說:“陛下,這狐貍可不老實,要不先摔死?”
“無妨,給我吧,我帶它去見見它的主人就老實了。”
沈星渡一怔,果然忘了掙扎。
主人……指的是雁南飛?
她揚起頭看向說話的人。
竟是蘇和巴特爾!
她這是在哪兒?福福怎么會落到蘇和巴特爾手里的?
四公主不是說,蘇和巴特爾馬上就要來迎娶她了嗎?
蘇和巴特爾伸手將沈星渡接了過去,捏著后脖頸舉到自己面前,細細盯著瞧。
幾個月不見,他已經蓄起了胡須,換了一身北羌皇帝的裝束。
頭上戴著皇冠,耳朵上的耳飾也更加華麗。
目光里是灼灼的狠毒與陰鶩。
人還是那個人,可又好像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假裝成水匪頭子的北羌大皇子了。
沈星渡被他抓在手里,也不掙扎,只四處掃視,到處打量,想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抬頭發現他們正在一座寺廟的山門外,那門頭上寫著三個大字:圣澤寺。
怎么這么耳熟?
好像在哪兒聽過……
“小東西,待會兒你就和你主人團圓了。
我弄死你的時候,一定記得叫得慘一些,好讓你主人心疼。
他可是把我的人都弄死了,一個都沒給我留!
好個心狠手辣的殺神。
待會兒我就當著他的面兒把你撕碎了讓他也瞧個樂兒!”
原來福福一會兒要死在這兒。
原本應該害怕,沈星渡此刻心里莫名想笑。
坑了福福那么多次,總算有一次輪到自己要替福福受罪了。
想到待會兒能見到雁南飛,沈星渡心里是期待的。
雖然和預想的天差地別,但是總算能見到人了。
至于北羌的皇帝和南岳的皇后竟偷偷約在大兆京都外的一個寺廟里,大約不是為了幽會。
平時這個時間,沈星渡都該睡覺。
這會兒竟然也跟著習慣打了個哈欠。
看在蘇和巴特爾眼里,竟是個樂子。
“你們瞧,這狐貍還挺悠閑!
真是個畜生,死期到了都不知道!”
你才是畜生了!
沈星渡用狐貍眼白了他一眼。
蘇和巴特爾驚異不已。
這是狐貍該有的表情嗎?
“這狐貍剛剛是不是用白眼翻我了?”
他一只手捏著沈星渡,一只手伸出手指指著它,向周圍的手下求證。
他今天是高興,多喝了幾杯,但是他酒量也不至于如此啊?
“回殿下,這狐貍是翻了個白眼,屬下也看見了!”
蘇和巴特爾突然對手里這只狐貍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沈星渡瞧著他,表情和語氣里又冒著傻氣,倒有幾分像是她認識的那個蘇和巴特爾了。
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甚至從嗓子眼兒里發出一聲冷笑。
因這福福狐貍的嗓音,聽起來比想象中還更帶了幾分嘲諷。
蘇和巴特爾眉毛高高揚起,隨手抱在懷里,伸手揉了兩把。
稀奇稀奇,真稀奇。
這狐貍莫名讓他想起某個古靈精怪的奸商來,他和那奸商的賬還沒算完呢。
沈星渡被揉的渾身戰栗,咬著牙渾身緊繃著,不肯將歡愉泄露出來。
真討厭!
她心里恨恨的想著。
福福這身子賤得很,誰摸兩把都舒服得不行,不自覺的就想蹭回去,恨不能快樂的搖尾巴。
變成狐貍的沈星渡最煩被雁南飛以外的人碰。
這會兒只能閉上狐貍眼,咬牙忍耐著。
沈星渡被蘇和巴特爾抱著進了一處禪房。
一進門就聽他先打了聲招呼:
“夫人好風雅,沒想到夫人作男子打扮竟也風流倜儻,好一個英俊少年郎!”
沈星渡睜開眼,見禪房之中坐著一氣質貴重男子裝扮的女子。
那眉眼五官逐漸與沈星渡印象里的壽康大公主重疊起來。
她仍舊端莊美麗,又多了幾分雍容。
眼里卻只有冷厲,沒了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