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更鼓剛敲過三響,王家大宅門前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王德發帶著吳承安穿過垂花門時,青石板路上還殘留著白日的余溫。
院角那株老槐樹沙沙作響,驚起幾只棲息的麻雀。
“爹!”
王宏發從抄手游廊里竄出來,靛藍色的綢衫下擺沾著墨漬,顯然剛從書房跑出來。
少年一把抓住父親的衣袖:“怎么樣?馬千戶沒為難安哥兒吧?”
王德發捋著胡須大笑,腰間玉佩隨著笑聲叮咚作響:“不僅沒為難,馬千戶還給了安哥兒一塊通行令牌,今后安哥兒遇到麻煩都能直接找馬千戶了!”
“從今往后,你們在學堂只管安心讀書,不要再和馬子晉等人發生沖突。”
王宏發撇撇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腰間的彈弓:“誰稀罕跟他們打交道。”
忽然瞥見自己父親袖口沾著的酒漬,嘿嘿一笑道:“你們去了咱家酒樓,那八寶鴨可有打包一份回來?”
“就知道吃!”
王德發佯怒著拍了下兒子的后腦勺,忽然壓低聲音:“安哥兒要和韓夫子賭十天背出《古文觀止》,你這混小子也給我爭口氣!”
“什么?”
王宏發驚得倒退兩步,后背撞上廊柱震得檐鈴叮當亂響。
他一把拽住吳承安的胳膊:“你瘋啦?那書比磚頭還厚,去年有個舉人老爺來家里做客,說他背了整整半年才背出來。”
吳承安笑著從懷中掏出那本藍皮書冊,書頁間密密麻麻夾著枯葉做的簽子:
“已經背了七成了。”
月光照在他指尖的繭上,那是夜夜挑燈翻書留下的痕跡。
王宏發瞪圓的眼睛里映著跳動的燈籠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舉起彈弓:
“嘿嘿,還是安哥兒你厲害,不過你教我的回旋打我練會了!”
說著從荷包掏出顆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