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朔風,如同億萬頭來自極北冰原的饑餓兇獸,裹挾著刺骨的寒意、細碎如鹽粒的雪沫、以及粗糲如砂紙的沙塵,在廣袤無垠的北燕荒原上瘋狂肆虐、咆哮!
風聲凄厲,時而如萬鬼同嚎,時而如巨獸磨牙,撕扯著天地間最后一絲暖意。
天空是沉重的鉛灰色,厚重低垂的云層仿佛凝固的鉛塊,死死壓在大地之上,不見一絲天光泄露,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無邊無際的陰霾。
目之所及,是連綿起伏、望不到盡頭的丘陵與曠野。
枯黃敗草在狂風中伏倒又掙扎著揚起,如同垂死巨獸的稀疏毛發。
殘存的積雪如同丑陋的瘡疤,斑駁地覆蓋在凍得發黑的土地上,反射著冰冷的微光。
稀疏的、枝干扭曲如虬龍般的枯樹,在風中劇烈搖晃,發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負的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嗚咽。
遠處地平線上,幾處低矮破敗、用土坯和碎石勉強壘砌的村落,如同被遺忘在荒原上的傷疤,零星點綴著這片死寂的蒼茫。
空氣中彌漫著深入骨髓的寒意、塵土與腐草混合的腥氣、以及一種濃得化不開的、仿佛亙古不變的荒涼與肅殺!
這片土地,如同被天神遺棄的角落,充滿了絕望與掙扎的氣息。
一支沉默而肅殺的車隊,如同黑色的鋼鐵洪流,碾碎了這片死寂的荒涼,沿著一條被無數車轍和馬蹄反復蹂躪、早已坑洼不平、泥濘不堪的官道,艱難地向前推進。
車輪碾過凍土和碎石,發出沉悶而單調的“咯吱”聲,混雜在呼嘯的風聲中,更添幾分壓抑。
車隊核心,是一輛規制遠超尋常、散發著無形威壓的玄色鎏金馬車。
車身由百煉精鋼與百年紫檀木巧妙榫合而成,厚重堅固,足以抵御強弓勁弩。
車身鏨刻著繁復而威嚴的蟠龍云紋,在陰霾天光下依舊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邊緣鑲嵌著熠熠生輝的赤金邊飾,彰顯著主人身份的不凡。
四匹通體烏黑如墨、神駿非凡的“踏雪烏騅”,披掛著精鋼打制的鱗片馬鎧,在寒風中噴吐著濃重的白氣,碗口大的鐵蹄每一次落下,都在凍土上留下清晰的印記,發出沉重而規律的“嗒嗒”聲。
馬車兩側,各有八名身著玄黑魚鱗重甲、背負勁弩、腰挎連鞘長刀的親衛騎兵護衛。
他們身形挺拔如標槍,面甲下只露出冰冷的嘴唇和剛毅的下頜,眼神銳利如鷹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荒原。
冰冷的甲胄在風中紋絲不動,唯有盔纓在狂風中劇烈搖曳,如同燃燒的黑色火焰!
一股如同實質般的鐵血煞氣從他們身上彌漫開來,將呼嘯的寒風都逼退三分!
車隊前后,更有數十名同樣裝束、氣勢森然的精銳騎兵開道斷后。
一面玄色蟠龍大纛在風中獵獵作響,上書一個斗大的、筆力遒勁的“林”字!
正是攝政王世子林臻的車駕!
馬車內,林臻并未端坐。
他斜倚在鋪著厚厚白虎皮的軟榻上,身著一襲玄色暗金蟠龍常服,外罩同色薄氅,姿態看似慵懶,眉宇間卻凝聚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凝。
車窗的錦簾被掀開一角,他深邃如古井的目光穿透彌漫的風沙與雪沫,銳利地、一寸寸地掃視著窗外這片剛剛被納入大乾版圖、卻依舊彌漫著蠻荒、血腥與不屈氣息的土地——北燕。
他的目光掠過荒蕪的丘陵、破敗的村落、扭曲的枯樹,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捕捉著這片土地跳動的脈搏和潛藏的暗流。&lt-->>;br>這里,將是他未來幾年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