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騰猛地后退數步,臉色慘白如紙,一口心血狂噴而出。
“這……這是……萬物寂滅劍意!不……不對!比那更恐怖!這是一種……一種‘理’!一種無法違抗的‘規律’!”他驚恐地看著葉傾仙,仿佛在看一尊執掌終末的死神。
姬如雪見葉傾仙搶了先,自然不甘落后。她沒有動手,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她的目光,落在了顧騰剛剛無比鄙夷的那只,被福伯收起來的白玉茶杯上。
“一只完美的茶杯,注定要被注滿,又被喝空;被使用,又被擱置。它的完美,只是為了迎接一次又一次的‘不完美’。”
她的話語很輕,卻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入了顧騰道心最脆弱的地方。
顧騰一生追求的就是“完美”。完美的功法,完美的戰績,完美的道。
可姬如雪的話,卻為他揭示了另一個殘酷的真相。
他引以為傲的“完美”,在更高層次的“道”面前,是何其的脆弱,何其的沒有意義。他忽然間看到了自己所有功法中的破綻,看到了自己道途中所有的“差之毫厘”。
“哇!”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顧騰的氣息瞬間萎靡了下去,眼神中的憤怒和不甘,已經徹底被茫然和恐懼所取代。
這時,福伯才緩步上前,來到他身邊,用一種悲憫的語氣,輕輕說道:“現在,你可明白了,顧騰?”
“至高的修行,不是去追求力量,而是去體悟平凡。少主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小憩,甚至每一次無聊時的走神,都是對大道最本源的闡述。”
“你眼中的墮落凡人,在我們眼中,是行走于世間的‘道’之本源。”
“你眼中的侍奉,在我們看來,是聆聽無上真理的無上機緣。”
福伯的話,如同一道道天雷,將顧騰最后的驕傲與認知,劈得粉碎。
他徹底崩潰了。
他呆呆地抬起頭,看向那個已經重新躺下,甚至還發出了輕微鼾聲的顧長生。
他再看向那個被他視為破爛的柴房——萬物歸墟寶庫。
他又看了看那兩位僅僅用一個動作、一句話,就讓他道心崩壞的絕世女子。
勤奮……
努力……
他堅守了八千年的信條,在這一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原來,是他錯了。
錯得離譜。
他就像一個在沙灘上辛苦堆砌沙堡的孩子,卻對著一位能隨意創造和毀滅海洋的神明,指責對方為何不去努力搬沙子。
“噗通。”
顧騰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也不是因為屈辱,而是一種大破滅后的、大徹大悟的虔誠。
他對著福伯,對著那個柴房的方向,深深地叩首下去。
“我……我錯了……弟子愚鈍,有眼不識真神……”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悔恨,“弟子……愿在此地……掃地千年!不求參悟大道,只求能日日感受始祖大人遺留的一絲真意,洗滌我這顆愚昧的道心!”
福伯看著他幡然醒悟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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