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溫和的旨意，穿透了廚房的門簾，也撫平了庖丁那激動到快要道心失控的情緒。

“開飯了。”

這三個字，在顧家小院里，擁有著比任何天道綸音、大道真都要至高無上的分量。

庖丁瞬間收起了眼淚，那張胖臉上涌現出一種神圣而莊嚴的光輝，仿佛他接下來要做的，不是端菜，而是將自己畢生的“道”，呈送給世間唯一有資格品鑒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塊潔白的絲綢（由天蠶神王吐出的最后一縷本源絲線織成）包裹住雙手，然后才敢去觸碰那兩個看似平平無奇的菜盤。

一盤“麻婆豆腐”，一盤“番茄炒蛋”。

姬如雪和葉傾仙跟在后面，將碗筷一一擺好。她們的動作輕柔到了極點，連呼吸都刻意放緩，生怕驚擾了這方小院獨有的寧靜。

顧長生已經坐到了院中的石桌旁，那張躺椅被他隨手推到了一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桌上兩盤色澤鮮艷的“家常菜”，食欲被勾起了一些。

“聞著還行。”他拿起筷子，評價了一句。

這句“還行”，讓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庖丁，身軀微不可查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狂喜。

能得公子一句“還行”，是他修行了億萬載歲月，最大的造化！

顧長生先夾了一塊“豆腐”。

這“豆腐”，是以混沌初開時，一頭先天魔神的脊髓，輔以“忘川之水”和“輪回之沙”研磨而成。每一塊都晶瑩剔透，內里仿佛有無數神魔的虛影在沉浮生滅。

入口，滑嫩無比，卻又帶著一種奇特的嚼勁，仿佛在咀嚼著一段古老的歲月。那股麻辣的滋味，更是在舌尖炸開，直沖神魂。那不是凡間的辣椒，而是生長在“寂滅深淵”邊緣的“斷魂椒”，一縷氣息就能讓不朽者神魂麻痹。

“嗯……豆腐有點老了。”顧長生皺了皺眉，細細品味了一下，“而且這麻味，不夠純粹，有點沖。”

“噗——”

庖丁只覺得心口一悶，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強行忍住，臉憋得通紅。

老了？那可是先天魔神的本源脊髓啊！為了保持其“活性”，他動用了三千種保鮮陣法，才讓它維持在“初生”的狀態，這已經是技藝的極限了！

麻味不純？那“斷魂椒”可是連天道都畏懼的禁忌之物，他只敢取其萬分之一的投影氣息融入菜中，生怕味道太重，驚擾了公子的味蕾。

可公子，竟然覺得“不夠純粹”？

庖丁的腦海中，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明白了，他徹底明白了！

公子的境界，早已超越了品嘗“味道”本身。他品嘗的，是食材蘊含的“道”！

所謂的“老”，不是指食材的物理狀態，而是指那頭先天魔神誕生的歲月，在公子看來，依舊不夠古老，不夠接近“本源”！

所謂的“麻味不純”，是指那“斷魂椒”所蘊含的“寂滅之道”，與魔神脊髓的“混沌之道”，未能完美融合，產生了沖突！

這……這是何等恐怖的味覺！何等超然的境界！

公子不是在吃飯，他是在檢閱諸天萬道的融合與演化！

一旁的葉傾仙和姬如雪，看著庖丁那副如遭雷擊又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也是凜然。她們雖然吃不出那么多門道，但也隱約感覺到，公子隨口的一句點評，似乎蘊含著某種她們無法理解的至高真理。

顧長生又夾了一筷子“番茄炒蛋”。

那金黃的“雞蛋”，是自太陽星核中誕生的不死神凰，歷經九次涅槃后產下的唯一一顆本源神卵。那鮮紅的“番茄”，則是在血海盡頭，由無盡生靈的“善念”與“希望”凝聚而成的“圣心血菩提”。

這一口下去，酸甜可口，蛋香濃郁。

“這個還行，就是番茄有點太酸了，奪了雞蛋的鮮味。”顧長生一邊吃，一邊隨口說道，“下次炒的時候，番茄先用油煸一下，能中和掉一些酸味。”

簡單的，來自現代地球廚房的，一句小技巧。